李宁乐是晓得郑家一些事的,她摆摆手:“这是你们郑家应得的。”
不过是当年的爵位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而已。
郑尔昌嘿嘿笑。
“公主可是要去礼部?”
“是打算去。”宁乐点头。
郑尔昌:“那您可小点心,封赏旨意下达之后那帮子对您有意见的快气疯了过去。尤其是礼部的人……”他压低声音道:“我大哥说礼部的鼻孔是仅低于户部那帮管钱袋子的,但要他选宁可和户部打交道。因为礼部的人都很……”
郑尔昌指了指脑袋,“您懂得。”
“我懂。”李宁乐点头,那帮子叫嚣着她女郎不配为官的大臣中,礼部官员是占比最大的。
清流里头也有不少在这里任职,整天一张嘴就是:祖制如此,一抬头就是:圣人曰。
简直是酸儒集中营。
“那公主你一路慢走。”
李宁乐摆摆手,前往礼部。路上桃花低声和她说了四皇子府的动静。
“啧,这就破防了?”
“公主,破防是甚么意思呀?”桃花好奇地问。
这意思还真不好解释,李宁乐也是在书评区看到的,不过她会编,随口就来:“就是哭爹喊娘,恨不得去世的祖宗都出来给他做主。”
“哈哈哈哈哈……”桃花被逗的小身板一颤一颤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礼部。
礼部离皇宫最近,因主掌管祭祀占卜、宗法典礼、教学科举还有接待外宾等等事宜,是清贵且拥有特殊地位的部门。
启德帝将宁乐拨到这里来任职,且一给就是郎中一职,着实炸了礼部的窝。
刚到门口,宁乐就听见里头传来不忿的交谈声。
“简直岂有此理,一女郎为官就罢了,竟还染指到了我们礼部。”
“陛下定是被她蛊惑了,一再做出让人不解的决断。”
“果然女郎为官是为贼也,瞧瞧这才几天,从六品一跃到了正五品,整整一个大阶还多的跨越,溺宠二字当之无愧。”
“陛下对太子殿下的亲妹都未曾有过如此疼爱,这位宁乐公主究竟有何魔力?”
李宁乐摁住愤慨想出声的桃花,扬声道:“就凭本宫研磨出了精盐术,还不够吗?”
礼部内一静。
议论的诸位官员纷纷低头想溜。
“诸位别走呀。”李宁乐一个眼神,她的亲卫队就把那些人的去路拦住了,“让本宫瞧瞧各位尊礼守法的好同僚们都是哪个司的。”
礼部一共四个司:仪制,主客,精膳以及祭祀。
而背后闲聊她的是仪制和祭祀二司的,这两个,一个是管着科举为官、军礼部门,一个是专门给陛下测吉凶,叨叨祖制的部门。
宁乐的存在,不仅仅碍了他们两方的眼,更是触及他们核心利益让他们眼睛红的发绿。
李宁乐扫过这些人的脸,都十分年轻,带着没被毒打过的愚蠢。
“你们对本宫都很有意见?”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那些人被亲卫队拦下,色厉内荏。
他们各个家族显贵,面前的人虽是公主也是受宠,可那又如何!她是女郎!他们男子如何能被她吓到。
给自己打了气,其中有人接话:
“就是,公主,你以女郎之身登堂入室已然狼子野心,又撒娇卖乖得来这郎中之位,身不正就别怪我们议论你。”
“身不正?”李宁乐重复了下,眉眼弯弯,看上去很好脾气:“我前头不是说了,这官儿是我发现了精盐术得到的么?怎么能叫身不正?”
见她似乎很软和,他们中人对视一眼,恶意溢出。
“这精盐术确定是公主发现的么?难道不是陛下为了给你脸上贴金才非得叫二位尚书带上你?”
“是啊,您一公主如何发现的了精盐术这等奥妙之法,您怕是连厨房在哪个位置都不晓得吧!”
人群一阵哄笑。
桃花憋不住了,怒声道:“按诸位大人的逻辑,我家公主发现不得,二位尚书大人就能发现了?他们就知道厨房在哪个位置吗!”
“非也非也!虽君子远庖厨,然很多事不需要在厨房做,二位尚书大人见多识广,博学多知,如何不能从书中或是其他地方发现点什么而后推演出了精盐术呢?”
“然也。圣人曰:书中自有黄金屋,以书博文能经历许多人的一生。能推演出精盐术,非常合乎常理。”
“是这样的。”
桃花瞪眼,这帮书生,怎的强词夺理呢?男子不入厨房叫君子远庖厨,但能从别的地方发现精盐术。
换了女郎,就不行了。
凭何?!
“哎哟公主千万别生气,我等也是随意推测,做不得数的。”那帮人阴险一笑。
补充了这一句,若公主闹到陛下那,也只会是她斤斤计较丢人,更别想在礼部为官了。
李宁乐拍了拍想咬人的桃花,面容如花,笑容璀璨:“各位说的挺有道理的,怪不得旁人说——”
没想到父辈所谓强悍嘴毒的宁乐公主也败在他们的据理力争之下,仪制祭祀二司的小官儿们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们下意识问:“说什么?”
“说各位如今官位不过是靠家族庇佑才能拿到,否则怕是科举之中连出线都达不到呢。”
“你昏听谁说的——”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双眼几乎喷火:“公主,你如何能只听不知何等小人一言蔽之我等十年寒窗。”
“我等都是靠真才实学。”
“哎呀大家别生气嘛,我也是随便听说的,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那些人变脸,李宁乐火上浇油地说:
“大家都是二代,互相伤害啊,来!”
“你——”
“公主休得臆断我等,我们是……”
“哎呀不用说,我都懂得。”李宁乐根本懒得听,她不需要自证自己,也用同样招数反击。
怎么就急了呢?
别急呀。
至少礼部是真的有个别称,少爷为官之路第一步。
历来连科举状元都需得历经三个步骤:翰林修撰、侍读、侍讲积攒经验后才能到礼部任职,而他们一出仕就在礼部。
说他们靠父辈,说错了?
“宁乐公主——”那些人追着宁乐还欲解释,“你听我们说,我的官位是凭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宁乐公主!!”
李宁乐身影翩然远去,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没听进去。
在场的仪制、祭祀司的二代们各个面色发青,愤慨又憋屈。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们挤兑宁乐公主吗,怎么反惹的自己一身难堪?
角落里,崔衡昇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唇边勾起一抹无奈弧度。
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