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禅师之后便口诵传之。经云: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即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插图],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这是《多心经》,是否可以解惑安心,苏梨不知,只知道听完这段,全场只剩下乌巢禅师和江流儿尚且清醒着,就连一向喜好佛理的悟饭都有些昏昏欲睡,可见这经文到底有多让人好眠。
江流儿本就对经文佛理有些天赋,听过一遍以后就将这《多心经》给记住了。
想来后边一段时间,他又有的给悟饭讲解经文的话题了。
乌巢禅师传完了经文,又笑着看着一众人,最后的目光集中到了苏梨身上,又笑道:“我家师傅算与这位姑娘有些渊源,听家师之令,我便再指点你们一番前路。”
那禅师笑云:“道路难行,我这里可以替你们规避一些没必要经历的风险。”
“前路尚且有千山万水,往后只会一山比一山高,一水更比一水深。多挣些地方,别人会有妖魔鬼怪潜伏着伺机而动。”
“若遇连接天地的高崖,须得谨慎前行,向心而行行。路途多险峻,更要小心黑松林,妖狐多截路,英雄难过美人关,人心当中的湿地,会更难度过。”
“精灵满国城,魔主盈山住。老虎坐琴堂,苍狼为主簿。狮象尽称王,虎豹皆作御。”听到这越来越清晰的预言,苏梨心有疑惑,已然对这乌巢禅师生疑。
“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你问那相识,他知西去路。”听到这一句,苏梨更加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你的师父,是苦原吧?”苏梨突然问道。
“姑娘聪慧,在下在这里替家师奉拜姑娘。”乌巢禅师弯下腰来,给苏梨行了个礼。
“我与他的关系并不好,何故要你来拜见我?”苏梨脸色冷了下来。
“家师说关系好坏,争的只不过是一时之利,现如今姑娘与家师的目的是一样的,又何必计较过往呢?”乌巢禅师笑言道。
“不知苦原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拜他为师?”苏梨又问道。
“跟着家师,我看到了这大道的尽头,人生处处是繁华,也处处是衰败,不如凭心而走。”乌巢禅师诚恳的说道。
“你既是苦原的徒弟,那么我便要怀疑你这话里的真实性了。”苏梨说道。
乌巢禅师赶忙摆了摆手说道:“在这事儿上,我没必要欺骗姑娘你,你与齐天大圣联手向西而行,恐怕没人是你们的对手,我只是在这里卖你们一个人情而已,也替家师传达他的善意。”
“你敢暴露你的身份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吗?”苏梨问道。
“姑娘想要杀我,我毫无反抗之意,之所以敢承认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乌巢禅师这话说的格外的诚恳。
苏梨哼了一声,说道:“那边暂且相信你,你可替我转达你家师傅,我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若是他敢挡在我前方,阻扰我做事。那我便会与他斗到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小道定会代为转达。”乌巢禅师赶忙答应。
悟空此时站了出来,冷眼看向那乌巢禅师:“刚才你说,我是老石猴?”
“这不过是一句顺口溜,并没有冒犯大圣的意思,还请见谅。”乌巢禅师赶忙答道。
行者闻言,冷笑道:“你且自离去,我不信你,只信我自己。”随后悟空又看向江流儿道:“有什么问题你尽可问我,不要问他,西天大雷音寺,我熟得很!”
悟空对西天大雷音寺自然是熟的,因为在那里,无赖佛祖丢掉了一只手,而他也失去了自由和……记忆。
江流儿听的云里雾里,尚且不知其中深意。那乌巢禅师便化作金光,径上乌巢而去。
江流儿眼见苏梨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继续往上拜谢。
悟空心有疑惑,因而举铁棒望上乱捣,只见莲花生万朵,祥雾护千层。
悟空的棍子仿佛被缠在了一片棉雾里,格外揪扯不开,心中正感叹这乌巢禅师本事不俗之际,那乌巢禅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梨见状,道:“这不是他的手段,是苦原的手段,这些年来,苦原的法力增长极快,想来背后是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苦原是谁?”悟空疑惑问道。
所以指指下巴所有的片刻,极为认真的说道:“大约是这天地之间一根很粗很粗的搅屎棍。”
八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苏狐狸,你这形容……着实好笑……”
“笑什么?你一坨屎还笑的那么开心。”苏梨当即嘲讽道。
“嘿……”
江流儿见了,扯住八戒道:“八戒你就没有与师傅一般计较了,你也计较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吃亏的还是你。”
悟饭当即捧腹大笑起来,“师傅说的有理。”
“你们都欺负我。”八戒委屈地说道
悟空没理会八戒了这些碎碎念,只道:“我总觉得这乌巢禅师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他说‘野猪挑担子’,是骂的八戒;‘多年老石猴’,是骂的俺老孙。你怎么解得此意?”他看着苏梨,略有些疑问。
苏梨尚且未说什么,这时候只听八戒跳出来说道:“师兄息怒。这乌巢禅师也晓得过去未来之事,但看他‘水怪前头遇’这句话,不知验否。饶他去罢。”
悟空见莲花祥雾,近那巢边,仔细观察,却也瞧不出什么究竟来。
只得带着一众人继续往西而去,苏梨临走之时心里还是不大爽快。
由此她又玉指翻飞,将那喜欢装叉的乌巢禅师的乌巢给封了起来。
江流儿看着那前路,心里只觉那一去便是享不了人间的清福了,往后遇到的妖魔也只会一只比一只厉害,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再厉害些,不要拖了苏梨他们的后腿。
这一帮人先上路不提。
乌巢禅师这边确是真的遭了殃,哪知那狐狸精如此记仇,他不过是阴阳怪气的几句,那狐狸精就要这样子对付他。
如今他是出也出不去,没法儿去给他师傅复命。
在被困了数月之后,他才被他不给救出来,他又给苦原交代了前因后果。
经此一事,乌巢禅师明白了,以后出去还是要多加谨言慎行,要不然不知就着了谁的道呢。
对,大家都猜的不错,苦原一直设有眼线监视着,他们西行取经队伍人的行程。
在赶路的同时,江二爷在闲暇之余参悟《多心经》。
最终有此感悟:“人牛不见时,碧天光皎洁。秋月一般圆,彼此难分别。”
这一篇偈子,乃是玄奘法师悟彻了《多心经》,打开了门户。江流儿常念常存,一点灵光自透。
人牛不见时:佛门用牛比喻修行进度,有所谓《十牛图》。第八种境界为人牛俱忘,即人牛不见时,认为这是大乘的“我法俱空”的成就。
十牛图的思想基础,源自《六祖坛经》的见性法门。这是天竺大乘佛教真常唯心思想的推演。这种思想,强调每一位众生的本性,或佛性、自性、如来藏心,是真常清净,具足无量功德属性的。
江流儿对佛理的确极有天赋。
经过了浮屠山,他们又往前行进,从晚秋又走到了夏至炎天。
花凋谢了,蝴蝶尚未长成的时节,树木长的高大,蝉停在树上热火朝天的鸣叫着。外面的蚕变成了茧,火红色的石榴花开了,沼泽泥地里又有新的荷花从淤泥当中洁净拔出。
那日忽至天晚,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经过了一个村舍。
苏梨抬头一看,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日月更替,各有其意趣。
日落西山的太阳,仿佛即将落下的火镜一样;同样,明月东悬在天空之中,是猛然乍现的冰轮。
江流儿他们率先去那人家中商谈借宿的事宜,苏梨懒得理会这些,便找了一棵大树,脚尖轻轻一点,便坐在了树梢上。
“好久都没有停下来欣赏这日升日落了……”苏梨不禁感慨道。
此时她非常的放松,也不怕别人看见她是妖怪,他的九条尾巴完全舒展开来,搭在树梢上一晃一晃的。
“你若是喜欢看,那以后我日日陪你看。”悟空突然出现在了苏梨身旁,认真地说道。
苏梨倒是极为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好笑地说道:“我不相信你,我从不相信‘永远’、‘一直’这样的说辞。”
“真实的情况是,这世间的变数太多了。”
“我这也不算承诺,但是我想,我们从西天灵山回来以后,这边我真的恢复不了建议,但是我们也可以重新创造新的过往,我们可以重新相处,然后重新爱上彼此……”悟空觉得此时他的手都是麻的,生怕苏梨拒绝他。
苏梨的确拒绝他了,她极为生气的地扯住了悟空的衣领,情绪略有些失控的说道:“不行,你一定得找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找回来,你听到了没有?!”
“这是怎么了?其实,我们重新相处也是一样的啊!你说记忆之中承载着情感,我们以后的相处也同样承载着情感啊……”悟空继续说道。
“不一样的,你不懂,你不懂……”苏梨用双手捂着脸,捂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我怕,我以后没有机会再与你创造新的回忆了。
真的无法保证,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
苏梨的情绪变化的很快,这样的悲伤也是转瞬即逝的,当然也可能是她想要掩饰。
她很快便收起了情绪,跳下树去,去听江流儿与那村舍主人的对话。
江流儿拄着九环锡杖,按了按藤萝织成的斗篷,先奔门前。
他又长大了一岁,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了大家所说的那种得道高僧的模样。
可是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越来越沉默寡言,看山看水的时间变得多了,而且也有更多的时候他是下马自己往前行进的。
对他来讲,去往西天的确是一场苦修,修身也修心。
等他到了那门前,只见一老者,斜倚竹床之上,口里念念有词,细听之下他念的是佛经。
看来,这里就已经有姓佛之人了。
江流儿出于对老者的尊重,并没有高声与之说话,慢慢的叫了一声:“施主,问讯了。”
即便如此,那老者还是被惊地一骨碌跳了起来,他连忙整理衣襟,出门还礼道:“长老,失迎。你自哪方来的?到我这寒门何故?”
江流儿赶忙讲明缘由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和尚,奉圣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经。适至宝方天晚,意在贵地借宿一晚,希望老先生你能够与师徒几人方便。”
那老儿摆手摇头道:“西天是去不得,的西天难取经。要取经,应当往东天去呀。”
江流儿低头不语,思虑了一下,心中沉吟道:“观音菩萨指道西去,这老人又说要往东行?这是为何呢?”
悟空跟着苏里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他一向不喜欢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他直接问道:“你为何要叫我们往西而去?是有什么缘故吗?”
那老者先是不答,他被悟空的长相吓了一跳,他扯住江流儿的衣袖,躲到他身后说道:“师父,你倒不言语,你那个徒弟,毛脸雷公嘴的,颇为吓人!”
悟空倒也没有与这老儿计较。故意逗着老头道:“你这个老头儿,颇没有眼色,怎么能够以貌取人呢,我虽长得凶恶了一些,但我可是个好人,而且我的手段可不俗,你这般说,我就不怕吗?”
那老者由此说道:“你想必有些手段。”
悟空这时候又谦虚起来了,道:“不敢夸言,也将就看得过。”
老者道:“你家居何处?因甚事削发为僧?”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