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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打了个激灵儿,脸色刷的白了,慌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头儿直起身,咧嘴一笑:“似公子这般仗义执言的厚道人,世上可不多了。”接着又故作惋惜的摇头叹息道:“可惜呐,方才的事儿公子皆瞧在眼中,此番怕是不能放公子安然离去了!”

“饶命,饶命啊!”年轻书生心肝儿一颤,“扑通”跪地哀求叫道:“我与那几人并非熟识,只须店家放我离去,此间之事绝不会对他人提起。”

那老头儿听罢,却是笑嘻嘻道:“小老儿在这世道摸爬滚打了几十个年头,若是因着一句话儿便将你放走,怕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哩。”

不等那书生再次讨饶,老头儿已从袖口处摸出一团儿白色药粉,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那书生顿时眼珠儿一翻,栽倒在地。

“啧啧,今日当真好兆头儿。”

老头儿拍了拍手,手脚麻利的跑去了后厨,等转回时,手上已多了几张羊皮。

他来到三个小贩与那书生跟前,褪去了几人衣物。

将那羊皮子往人身上一盖,叽里咕噜念诵了几句咒语,一个大活人眨眼功夫已成了只肥羊。

那老头儿依次施术,活人当即没了踪迹,余下几只呆头呆脑的肥羊挤在酒肆里。

随后,又被连踢带骂的赶入了后厨当中。

…………………

“嘎嘎…!”

一群黑羽乌鸦盘桓在村头的树杈上,身下一堆堆新鲜的土丘吸引着它们的目光,里面那充塞血腥味儿的尸骨,正是乌鸦可口的美味儿。

几只乌鸦耐不住本能的诱惑,振翅落下,正要凑上去寻觅一番。

忽而。

一阵轰隆隆马蹄声陡然响起,地面也剧烈振动不止,那几只乌鸦受了惊吓,登时扑棱棱飞回了树上。

“停下!”

随着一声喝令,几百铁骑齐齐勒住缰绳,动作整齐划一,可谓精锐中的精锐。

“张道长,便是此处么?”

唐搏虎倒持着马槊,皱起眉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破败的村子,却没瞧出有何出奇之处。

“错不了!”

邋遢老道颔首说道,他对自个儿的追踪法术十分有信心,那李裨将的气息便是在此消失的。

“哦?!”

那唐搏虎左右瞧了瞧,忽而眼珠儿一亮,却是注意到村口不少新埋的那些个土堆,当即大手一挥:“儿郎们,与本将速速把这些土丘掘开!”

几百余骑兵轰然应诺,哗啦啦翻身下马,三五成群的用手上兵刃挖掘泥土,不多时,便有人跑回来说道:“将军,这下面埋的都是些儿贱民的尸体,血迹未干,瞧起来都是死于刀兵。”

唐搏虎缓缓打马上前,瞧着那一个个坟坑里肮脏血腥的尸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转了一圈儿,也没啥别的发现。

这时,又有个骑兵捧着截森寒的枪头,快步跑了过来,“报……属下在地上找到了这个!”

“咦?这不是李庆那小白脸儿所使的镔铁枪头么?!”唐搏虎一愣,赶忙接过那截枪尖,定神打量几眼后,心中更是笃定无疑。

他心中一动,打马回了那邋遢老道身前,扬了扬手上的物事儿,咧开嘴笑道:“张道长的法术果然神妙,这截兵刃正是李裨将的。”

邋遢老道点点头,淡然道:“这些儿村民身上的血迹未干,那人定然尚未走远,这枪头显然是被飞剑给斩断的,尚有一丝剑气残存,正合老道用来施展追踪之术。”

“那就有劳张道长了!”

唐搏虎笑呵呵的抱拳道。

他平日里虽与那李庆颇为不对付,可出发时将军曾言,此行若是提不回那贼道的脑袋,便要砍了他的脑袋抵帐。

因着如此,他才如此卖力,更不敢耍什么别的心眼儿。

随着邋遢老道念咒施法,一团儿黑光附着在了枪头之上,紧接着显出个青袍道人的身影。

那青袍道人好像正在赶路,忽而身子一顿,抬眼瞧向了眼前虚空处,他笑吟吟似说了句什么,继而袖袍一挥,影像也就此散去。

唐搏虎看在眼中,顿时有些儿惊愕,忙向邋遢老道问道:

“张道长…难道那道人已发觉了咱们窥伺?!

邋遢老道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眼中凶光一闪,森然道:“可恨的小子,竟能破了老道的追踪之术,瞧来还真有几分本事。”

“这…这该怎么办?”唐搏虎大惊失色,此事关乎自个儿小命,由不得他不着急啊。

邋遢老道瞥了他一眼,却是不咸不淡道:“唐参将且放心,这小道士既被老道盯上,就休想再逃出老道的手掌心儿。”

说着,伸出干枯的手指一点,“那小道士的气息正在西南方向!”

唐搏虎闻言大喜。

“娘的,贼道跑的倒是挺快。”

赶忙朝那些骑兵挥手招呼道:“儿郎们,且随本将继续行军!”

……………………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阮青与道人沉默赶着路。

她头顶戴着的斗笠已然损毁,眼下也只是随意用绳子扎了个马尾儿。

额间的发丝被细密的汗水浸湿,那张普普通通的脸蛋儿在烈日下难免有些儿晕红。

可反观身后的道人,却好似御风而行一般,走了这许久山路,也不见有丝毫劳累,汗珠更是丁点儿也欠奉,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儿。

阮青忽而脚步一顿,转过头,疑惑瞧向了江尘,“道长刚才说什么?”

道士垂下袖袍,咧嘴一笑:“没什么,不知哪儿冒出的臭虫背地里偷窥咱们,已经被贫道打发了!”

“臭虫?”阮青似乎明白了过来,不过,却也识趣的没去多问,她再一次从怀中取出老张头给的那张地图,仔细比对了一番,忽而展颜一笑:“咱们已经快到了地方,瞧来司空庄主的女儿就在左近了。”

道士瞄了眼地图,标注的红点确实就在此地,不过,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想找个活人,可真真不容易呐。

他们一路行来,就没见个能喘气的行人,就连山林里常见的豺狼虎豹也没遇着一只,这让江尘想打一番牙祭的算盘落了个空。

二人又走了没多远,猛然瞧见了路边一处茅舍搭建的酒肆。

“咦?这荒僻地段儿竟还有人在此开店,倒真是稀奇了!”

道士笑吟吟说道。

“这等野店,可没几个干净的。”阮青眼睛微微眯起,皱眉说道:“此地远离官道,怎会有人在此做买卖,多半是间打家劫舍的黑店!”

“黑店?”道士嘴角一扯,笑道:“是不是黑店,咱们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罢,大踏步便朝那酒肆走去。

阮青抬手想要喊住道人,可陡然想起,以这位道长的手段,也只有他打劫别人的份,哪儿有人能打劫的了他?!

念及此处,咬了下嘴唇,遂快步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