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是想说,来日族权交接之时,再召唤他们前来。
但这话说出来,对百里河打击恐怕不小,好在同伴及时打断,他自己也知道不妥连忙闭嘴。
“慢着。”百里河摆手道:“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两日,且都在客殿那边入住,再……多等两天吧。”
这番话与其说是挽留他们,倒不如说是百里河在家主之位上,向他们所做的告别。
多等两天,言下之意便是等到两天之后,百里熙雨回来,完成家主权利交接再走,那样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这话听起来很不是滋味儿,但众人也都明白这已经是毫无悬念且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于是纷纷谢过百里河,然后在世家长老的引领下,前往客殿入住。
族老们也纷纷告退,虽然他们的到场,全程也没说几句话,更像是一个见证。
但他们也确实看到了百里世家三万年来最重要的场面,也即将见证这个家族最大的转变。
族器的回归,万年血云母的出现,或许真的会让族群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但百里信父子的上位,又将把家族带向何方?
以后家族的气氛,还会像现在这样融洽、和谐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族老们离开之后,殿内便只剩下二太上百里江、三太上百里策,以及百里河跟百里长溪等人。
大致说来,他们都算是百里河这一派的。
“有没有可能,”百里长溪试探着说道:“我是说,药王鼎的雄鼎,有没有可能在这次帝器榜召唤期间,现出踪迹?”
“绝无可能!”百里江果断反驳。
“世间绝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更倾向于雄鼎已经毁灭,雌鼎便是事实上仅存于世的族器了!”
“等等!若要这么说来,此事的确很有疑点。”三太上百里策说道。
“什么疑点?”众人问。
他道:“理论上来说,药王鼎也是帝器级别的重宝,应该会被帝器榜召唤,百里信得鼎百年,为何一直没有暴露过?”
“咦?”
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感到奇怪。
如果雄鼎有可能被召唤,那么雌鼎当然也能。
百年以来,帝器榜召唤许多次,按说雌鼎早就该暴露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
“百里信应该是最近才完成了雌鼎的认主,但他又是如何化解帝器榜的召唤,成功隐藏达百年之久的?”
百里策发问,众人却都沉默。
包括家主百里河,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帝器榜的召唤,是针对所有帝器级别的宝物,只要在这个级别上,都会产生剧烈的反应。
百里信不可能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完美地遮掩那种反应,按说早该暴露出雌鼎。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掩盖了雌鼎的反应?
“帝器榜召唤固然难以抗拒,但也不是全无应对之法。”
百里江说道:“据我所知,太皇天武道界和炼器盟的确有一些方法,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抵消帝器榜的召唤,但若想完美遮掩,确实很有难度。”
帝器榜的召唤,并不是说一去不回。
否则太皇天所有的帝器,都要被炼器盟夺走了,这当然是不可接受的。
那些帝器被召唤之后,会纳入帝器名录,此后便会及时归还,或者由帝器的原主出面讨要。
至于那些无主的、说不清来历的,不好意思,那就只能由炼器盟“暂时保管”了。
“也许百里信有更好的办法,完美遮掩甚至完全屏蔽帝器榜的遮掩?”
“又或者药王鼎本身,就具备对抗召唤的功效?”
众人猜测不止,一时难有定论。
但这显然是百里信的终极隐秘,绝无可能对外透露。
“猜测这些已经没有意义,雄鼎的事情也不用想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除非熙雨在召唤仪式上有什么惊人之举,否则……太难了!”
百里江对雄鼎不抱任何幻想,也已预见到两天之后的局面。
世家权力的更替,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拖延两天,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该来的,终究会来。
“家主大人,凤栖谷一脉要不要单独厚待?”百里长溪问。
在百里河与百里信的争斗中,十几个支脉或明哲保身或反复无常,唯有凤栖谷一脉,始终坚定地站在百里河这边,风骨可嘉,堪称忠勇。
“不!”百里河果断拒绝。
“凤栖谷一脉令人尊重,但我越是给予厚待,百里信父子就会越记恨它们,看似为他们好,实则害了它们。”
百里河看着百里长溪,目光意味深长。
“属下明白!”百里长溪立即传讯客殿长老,进行一番安排。
……
客殿中,十几个支脉陆续入住。
让人意外的是,本该被优待的凤栖谷一脉,却被排在了最后。
其他支脉大都入住上等厢房,灵果、灵茶、点心样样俱全,甚至还有美貌侍女前呼后拥。
哪怕像伏牛山、辛夷坞这种立场一度反复的支脉,都被安排在了中等客房里,茶水点心亦是不少。
而凤栖谷一脉入住的,却是位于客殿边角区域的普通客房。
只提供了最简单的茶点,并无灵果、灵茶,亦无美貌侍女侍奉左右,只有几个样貌平平身材略显臃肿的仆妇听候差遣。
这本是招待那些前来求购药草的小客商的标准,显然配不上凤栖谷一脉中等支脉的地位。
如此安排,招致另外一些支脉的嘲笑,也引起了凤栖谷武者们的抱怨。
“好一个百里河!本脉脉主在大殿上一再力挺,他却把我们安排在普通客殿,简直是赤裸裸地羞辱!”
“本脉脉主对他肝胆相照,他却如此无视、怠慢我们,实在可气!”
“真是一片丹心喂了狗!如此为人,难怪他这家主当不下去!”
“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支持百里信和百里契,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面对凤栖谷一脉的报怨,两位中年仆妇表情木然。
她们只是家族的底层,这些支脉来的人身份都比她们高得多。
这种牢骚话她们无法回应,只当没听见。
至于事后会不会向谁禀报,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以及当事者知晓。
“看着就烦,都滚吧!”
嘭!
凤栖谷的武者们猛关房门,将两位仆妇关在了外面。
厢房里,却是另一种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