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只蝴蝶钗淬毒,又藏在青丝间,然后大半夜的来找赵戎请教诗词替她梳拢。
嗯,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好玩。
赵戎轻轻点头,机智的分析了一波。
在他笑着问了那句话后,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死寂。
低头看不见表情的罗袖,一头如瀑的青丝被窗外夜风撩起,随风飘扬。
赵戎起身,卷起袖子,轻轻推开芊儿,走上前去。
他修长白皙的五指,将穿红肚兜儿的绝色少女的鹅蛋小脸捧抬了起来,直视她的眼睛。
她洁白的额头抬起后,离头顶的剑尖更近了,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锋利的芒刺穿。
赵芊儿此时没有再看罗袖,而是眼睛一直盯着苏青黛,后者忍不住看了眼她,眼神无辜。
此时,罗袖垂眸不去看赵戎,右唇角沾着一缕乌黑秀发。
赵戎用拇指将着缕秀发抹去,眯眼道:“或是说,是你想要杀我?”
罗袖细颈处平坦的喉结翻鼓了一下,似乎咽了咽唾沫,平静开口:
“这只淬毒的钗子,不是用来杀别人的。也没有人指示我。”
“嗯,我相信你。”
“为什么?”
赵戎想了想,“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罗袖看着他,平静点头。
只是这时,赵戎又接了一句,“相信不会有这么蠢的刺客,这么蠢的敌人,如果真的有,那也就不是刺客不是敌人了。”
罗袖凝眉,“你骂我?”
赵戎摇头,“没有。这样的刺客很蠢,但你不是刺客,所以你不蠢。”
罗袖皱眉不语。
赵戎转头瞥了眼蝴蝶钗子,“所以说,一个误会?”
红肚兜的绝色少女,唇与肚兜一样红,轻吐:“不是误会,它确实是要用来杀人的,很快就要染血。”
“谁的血?”
罗袖安静了会儿。
“我。”
“为什么要死?”
“没有为什么,今夜我来,是让公子梳拢的,已经拖了很久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今夜我是公子您的人,血脉纯度约一半的纯白寒宫、十八年的处子之身,公子不要客气,请随意采补。”
罗袖没有看赵戎,是眼神略失焦距的直视前方,似乎再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赵戎笑了,“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
“没有。”这个不久前在醉仙楼大厅舞台上笑容灿烂的绝色少女,就像易冷的烟花,璀璨与热情不在,语气平静:“公子的问题为何如此之多?别浪费时间了,抱我上床,我们快些交合,是要与这位苏仙子一起,抑或是加上那位剑气凌人的赵仙子一龙三凤,我都行。”
第一次就一龙战三凤,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嗯,而且芊儿肯定会把你们都踢下床的……赵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缓缓摇头:
“不上床,都说了长夜漫漫一起聊天,你们怎么都想要把我骗上床?上床哪里有聊天有意思?嗯,你也挺有意思的……之前在醉仙楼,你倒贴伺候人倒是挺积极的。”
“公子喜欢吗?现在蝉……袖儿也行,公子想要怎样都行。”
赵戎坦诚道:“当时挺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口是心非,粘的没有意思。”
“身子与心都要,公子真霸道。”绝色少女依旧语气平静。
赵戎被骂了也不恼,饶有兴趣道:
“你是个弦月离女吧,教义什么的我听说过一些,既然你如此看重自己的贞洁处子,性子又这么烈,那为何还要轻贱自己,听她们的话来伺候我?要死,很多种方法可以提前死,等到被送给了我,难不成……”
年轻儒生抬手抖下袖子,张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笑了笑,“……是贪图本公子的美色,死前想要体会一下美男的滋味?”
苏青黛:“…………”
赵芊儿:“…………”
连身为老赵家二娘子的小芊儿都忍不住小脸一红。
罗袖下巴猛地一抬,星眸死死的盯着赵戎。
她眉间有一粒鲜血溢下,沿着她眉眼间倔气的弧度,画出了一条赤色血痕,分割了她被赵戎夸张过‘艳星月’的眉目。
这个红肚兜红亵裤的绝色少女无惧锋利的剑芒,身子前倾几欲扑上和这个下流无比的儒生拼命,似乎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赵戎微笑与她对视。
片刻后,罗袖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恢复了死水似的平静,她也不说话,伸手直接解起了自己的肚兜。
赵戎却是抬手把她的手背一按,嗯,大手覆盖小手不小心还按在了她的酥胸上,他面色严肃,语气认真道:“请自重。”
某人真诚无比的看着她的眼睛,看也没有去看某只揩油的手,
“我真不是这样的人。”赵戎浓眉大眼。
罗袖没有去躲,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压制着什么。
这时,赵戎笑道:“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们手上?”
“没有。”
罗袖斩钉截铁立马否定。
被赵戎按住的玉手,紧紧攥着胸前柔顺的红肚兜布料。
她垂眸,抿唇,直勾勾盯着地面上的影子:“报恩。”
赵戎略感稀奇,有些想知道是何样的恩情,让这个离女用这种方式来报答。
不过……没问这个。
赵戎轻微歪着脑袋,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罗袖又平静了下来:“我喜欢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赵戎微笑,“心口不一。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男子,嗯,至少现在这样的我,你不喜欢。”
罗袖不说话了。
赵戎脸上洋溢着笑容,悠悠道:“你是本公子白嫖回来,现在是本公子的人了,死不死由我说的算。”
他话语顿了顿,偏头去看了眼赵芊儿,随后,语气不容商量道:
“不准死。”
下一秒,了然的小芊儿手上的轻捻的泛绿蝴蝶钗子化为了齑粉,无声无息,就像沙滩上的沙堡,海风拂过,默默消融。
再然后,罗袖头顶悬着的那柄古怪利剑刹那间消失不见。
被某人一句话判诀了‘不准死’的罗袖,面色霎那间苍白如纸,身子与此时晚风中摇摆的窗扉一样,摇摇欲坠。
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只是一件会被人随意摆弄的玩物罢了。所以说,终究是个船上人吗?
苏青黛在一旁默默看着,小芊儿却是侧目瞅着她的脸。
此时,赵戎似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语气兴奋道:
“我是不是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罗袖脸色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攥着胸口肚兜布料的手一松。
赵戎二话不说,大手向前一探,狠狠的揉了一把。
面容苍白的罗袖,微微仰头,闭目。
赵戎忽然收手,转身,背对着她,轻轻拍了拍手,朝赵芊儿直接道:
“送客。”
屋内三女都愣住了。
罗袖猛地睁眼,盯着他。
只见这个看不见面容的、揩油占了她大便宜的年轻儒生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有些欠扁的撇嘴声传来:
“你的命是本公子的,不准死,所以余生就给我努力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话音顿了顿,似乎是想了想,“嗯,其实我觉得那个乐坊司没什么好待的了,能把你送出来一次,也就有第二次。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的,你赶紧走,现在离开大离,乘机摆脱她们。”
狠狠的爽了一把然后恢复到贤者模式的赵戎,最后还有些不放心的嘱托了一句:“机灵一点,可别又被她们找到,带回去了。”
罗袖紧紧皱眉,看着他的背影。
赵芊儿轻抬下巴,上前一步,将手上一只玉镯丢去。
罗袖下意识的接过,低头看了看,这是她刚刚被收上去的须弥物,没有被外人强制破开的迹象。
她依旧微蹙着眉,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赵戎侧过头去,瞧了眼身后大半夜穿着清凉的绝色少女,嘴角轻扬。
“傻愣着干嘛?嗯,就算觉得我是欲擒故纵要骗你心的把戏,你也要先试过才知道,所以别傻愣着了,赶紧滚蛋,有多远跑多远,趁我还没后悔损失一首入品诗。”
房内安静了会儿,只有夜风吹拍窗户传来的声音。
某只被放生的仙子还是没有走。
赵戎微微一叹,只觉得女人这种生物真奇怪,眼下,你要是霸王硬上弓,她或是咬牙切齿的恨你一辈子,或是呆呆的木头人一样心灰意冷的不配合,而你若是突然说要放过了她,她反而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怀疑你的某项能力,嗯,就算你去医院开具了肾功能很棒的权威证明给她看,她还是疑神疑鬼的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他转过了身去,眼神有些无奈。
“想要个理由?”
罗袖凝目看着赵戎,点头。
“要不本公子直接当恶少算了……”赵戎拍了拍额头嘟囔一句,然后放下手,洒然一笑:
“没有什么复杂原因,其实你刚刚也说到了,我这人很霸道,其实是讲究,对于女子,身子和心我都要,否则没意思,嗯,简而言之,就是无趣。
“无趣的东西,白送我也不要。”
罗袖眉头渐松,抿了抿唇,某一刻,终于开口,却是低头自言自语。
“无趣吗,你也是这样的人……”
赵戎挑眉。
罗袖忽然抬头,无比认真道:
“其实,当时大司乐选人的时候,我也是因为觉得无趣,才站出来的。
“同伴们都以为我是无私奉献,是在替她们牺牲,对我心怀愧疚。大司乐也以为我是对她、对乐坊司死心,和一直看重我的娘娘赌气,其实,都不是的。”
她站在那儿,三千青丝飘洒,盯着赵戎的眼睛,“我只是……觉得无趣而已。”
这个绝色少女语气肯定又茫然。
赵戎一直是一个很合适的倾听者,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罗袖面色怔怔,似乎有很多憋在心里的话,藏了很久很久,她深呼吸一口气:
“二分明月,离去归兮……我视乐坊司为家,忠诚娘娘与大司乐,除了养育栽培之恩,还因为我坚信教义之中我们弦月离女必会一齐飞升的九天月宫,没有这无趣人间的悲欢离合与不幸,藏着无尽的乐趣,它……它是最有趣的地方。”
“真的……是真的吗?”罗袖语气有些痛苦,她微愣的转头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语气颤颤:“为了信仰我们弦月离女可以流血牺牲,但是若是为了去往这个幻想中无比有趣九天月宫,而将我们离女当作一件无趣的货物送出去,那么最后不折手段抵达的这个有趣彼岸真的有趣吗?”
赵戎轻轻眯眼。
罗袖闭目仰首,深深一叹,“就算成为了万众景仰的弦月离女,就算飞升进入了九天月宫,又与今夜那条永停湖心画舫上的小小船家女有何区别?终究只是船上人罢了。”
她睁眼,无比沉静,却一字一句:“若无趣,毋宁死。”
屋内死寂一般沉默。
赵戎安静的看着屋中央这个穿着纯红肚兜、眼角泛着些晶莹光亮的绝色少女,然后垂目,眨了一下眼。
苏青黛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今夜与她一起来投怀送抱的同伴,没有反应。
小芊儿也忍不住侧目,重新打量了眼罗袖,然后目光回正,重新落在了苏青黛身上,瞧着她。
赵戎忽然点头:“我理解。”
停顿三息,笑语:“所以……别死,赶紧滚蛋,去找新的有趣的事情去。”
语落,他直接转身。
罗袖见状,轻轻颔首,“好。”她如烟花般绚烂一笑,突然抬手伸向后颈,将某根红绳轻轻一拉。
刹那之间,一大片耀眼刺目的雪白赤果果的暴露在了屋内。
窗外的那轮圆圆大大的明月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被衬托的有些灰白,败下了阵来。
赵戎左眼皮忍不住猛跳,欲转的身子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