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同长栖殿距离近,原本两人关系好,有事没事就往对方那儿跑,缺东西了也互相借。
现在有了祈绥,不是拂华抱着小家伙往长栖殿跑,就是褚辞往朝阳殿送东西。
“这个,我下界时听说小孩子长牙,需要有东西磨牙,我那天看到绥绥冒牙苗了,买的一点磨牙棒。”
“喏还有这儿,金锁,听说保平安。”
“我还买了几件衣服,你看合不合适。”
“还有这些……”
拂华就看着褚辞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样接一样的小玩意儿,全往摇篮床里堆,没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里头的小家伙乐得咯咯笑,抓起身上的东西在手里捏啊捏,摇篮床被晃得一个劲儿地响。
拂华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回头瞅褚辞。
“买这么多用得完吗?他长得快,说不定用都用不上呢。”
褚辞还在往袋子里掏东西,默了默说:“没事,少了再买,总不能亏待孩子。”
“……”
话虽如此。
但咋感觉自己被亏待了呢……
因为小家伙才几个月大,吃的都是米糊或者牛奶之类易消化的食物。
本来他俩都是在外面蹭吃蹭喝或者神界大食堂的专客户,现在因为照顾孩子一个个的都躲在家里。
褚辞不会做饭,拂华只会煮粥,实在饿得昏了,就吃小孩子的米糊垫垫肚子。
有时候饿得想把外面的树都啃了!
他们也想下馆子啊,但小家伙一看不到他俩就哭,要了个大命。
只能趁大晚上祈绥睡着,两人拉上门,躲在朝阳殿的墙根下,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烧饼。
拂华:“你吃饱没?”
褚辞:“快了。”
拂华:“那你吃不完的给我吃。”
褚辞:“不行。”
短短几个月,他俩一个比一个憔悴,倒是祈绥一天比一天胖嘟嘟,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
拂华一个头两个大,仰天望着星星,咆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这日子好痛苦啊啊啊啊啊!”
“小声点,绥绥好不容易才睡着。”
褚辞推了推拂华,心里也怅然,“快了,六个月大了,七八个月就能坐了,九十个月就能爬了,一岁就能走了……”
“别说了,再说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越听头越大,这何年何月是个头啊!
拂华气馁了一会儿,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往嘴里塞了半个馒头。
咕哝不清道:“你说长大了之后,他在外面淘气,我不会被请家长吧?”
“我去也行。”褚辞说。
“那他以后读书考试不及格怎么办?神界那群教书先生一个比一个能唠叨,我都这么老了,还得被训呢。”
“我去。”褚辞又说。
“那以后他成精神小伙在外面骗小姑娘怎么办?肯定会有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褚辞顿了顿,“揍他。”
拂华:“……”
该说不说,褚辞真是大公无私。
但要是真揍,肯定也是他来,褚辞干不了这活。
——因为他会拿鸡毛掸子,褚辞只会拿鸡毛掸子上的毛。
拂华长叹口气,往后一躺。
脑袋枕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算了,我以后还是早点成亲给他找个娘吧。我俩大老爷们的,又没经验又粗心的,真怕哪天一个不注意把绥绥丢沟里了。”
这抓马的日子,抓马的生活啊。
养孩子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痛苦。
褚辞瞥他一眼,幽幽道:“男孩儿好养,你嫌麻烦我养。”
拂华斜他,嗤笑,“现在高尚起来了,以前不是不愿意养吗。哦你说什么来着,我~要~清~静~”
“……”
褚辞默默把剩下的半个烧饼啃完,起身跨进了门槛,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当然要养,不然他给你养老我怎么办?”
“诶你!”
“我找个时间学做饭,不然绥绥长大了吃什么。我先进去了,看他踢被子没。”
拂华语塞,连连摇头,“双标狗啊双标狗。”
*
一直到祈绥三岁,拂华和褚辞成功把一个可爱的奶团子养成了白团子,摇头晃脑的像个年娃娃。
不久,苍生有难,褚辞被派往三界,离开了神界。
三岁的祈绥躲在朝阳殿门口,看着走出门口的男人,如谪仙一般,芝兰玉树,掀起脚边层层浪浪的青衫。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褚辞突然回了头。
眸子折着光,朝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祈绥脖子一缩,立刻躲到了门后。
怀里一个小小的线团球,抱得很紧很紧。
再去看时,方才还在那儿的人不见了影。
微风一吹,地上掉落的梧桐叶荡起道道漂亮的波纹,长街寂静,心也空落落的。
拂华过来摸他的脑袋,rua着他的脸捏了两把,“怎么了,人都走了,还看呢。”
小小的祈绥微微睁大了眼,不理解褚辞会去哪儿,又去干什么。
他只说他会很快回来,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没说。
祈绥仰头问眼前的人,“拂华叔叔,他去哪儿了?”
拂华低头,往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不是和你说了吗,去下界了。本来我也要去的,但神界看我要照顾你,就取消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也和你说了吗,等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现在知道问了,刚刚让你和褚辞说再见,你躲屋里干嘛?”
拂华蹲下身,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他的脸。
祈绥丧着个表情,有点难过。
“是他先骗人的。明明说好今天带我去后山放风筝,但他直接走了。”
“事发突然。下界死了好多人,褚辞没办法才去的,他不是故意骗你。放风筝而已,我也可以陪你去啊。现在去不去?”
祈绥皱紧了脸,抱起怀里的线团球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朝阳殿。
“骗子,再也不信你们了!”
“绥绥!”拂华在后面喊。
祈绥因为这事儿生了三天的气。
期间褚辞往神界寄来的吃的喝的玩的,祈绥都很有骨气的一个不碰,慢慢的在角落里积了灰。
褚辞下界一年,一直很忙,没有回来过一次。
拂华原本以为他会时刻念叨着褚辞什么时候回来,但他一次都没说。
除了在外惹是生非还是惹是生非。
等褚辞再回来时,是一年后的初秋天。
朝阳殿种的桂花开了,小小的花朵掉在地上,黄的白的橘的,像一颗颗的小米粒,很香很香。
拂华就摘花下来拜托人做了一堆的桂花糕,香香糯糯,祈绥很爱吃。
桂花糕太甜,拂华不允许他多吃。
祈绥时常趁他不注意去小厨房偷摸拿一个,或者晚上偷偷带进被窝,在被窝里鬼鬼祟祟地耸动。
每次被拂华发现,他嘴边都还沾着碎屑。
这天晚上。
祈绥偷吃完一块桂花糕,拂华还没来逮他。
他很不习惯地摸了摸肚子,又掀开被子往外面看,偷偷摸摸。
拂华没有像以前一样躲起来想抓他个现行,周围也没声音。
祈绥蹑手蹑脚地下床,又跑去小厨房偷拿了块桂花糕,美滋滋地往嘴里塞。
准备回屋时,听到朝阳殿外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