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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这个,祈绥都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他们俩确实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不过是那回他受了伤从战场下来回长栖殿,休养了好一阵。

褚辞就在旁边守着,每回半夜醒来都能被他吓掉半条命,他时常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浴血奋战而死,而是被枕边人吓死的。

后来他伤养好,要回东荒。

褚辞突然和他说,“我们成亲吧。”

就五个字。

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意味,就好像门口刮过一阵风,而他刚好经过。

那时祈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知晓寻常夫妻家都会拜堂成亲。

但他们一没媒妁之言,二没父母之命。

……不对,他俩根本没有。

祈绥迷茫地看着他,突然想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他们就有更多时间了——但他明日就得赶回东荒。

于是他应了褚辞的话。

并且飞快溜去月老那儿搜罗了好多东西,全当个仪式感。虽然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之类的。

但是如果真的有,坐在轿子里面的也不该是他。

作为一个渣男,当然是越省事儿越好,既然褚辞不提,他当然也不会说。

于是,在长栖殿的那棵梧桐树下,微风绵绵,新人对望,眼神交错间拜下身去,对着天地对拜结礼。

时间有些久远了,祈绥快记不清当中的细节。

不过那日他被折腾的够惨,有种伤口刚好又被撕裂了的错觉,褚辞威胁他说要是再受伤就亲自把他从东荒抓回来,哪儿也去不了。

他浑身汗涔涔的,全身软得一塌糊涂,实在没力气,只迷迷糊糊地说好。

心里却怎么也不服气,很不服气。

褚辞一眼洞穿了他的心思,说:“不要不服气。既然你答应和我成亲,那我便是你的人。”

“你该听我的话,在外也须得念着我。你受伤了不行,饿了渴了也不行。当然也包括——”

“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

祈绥这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就是人间常说的,“以婚姻之名束缚”,他中了褚辞的圈套。

祈绥问他。

“那你会宅斗吗?我看人间的画本子他们有为夫君争风吃醋,万一我哪天在外面打仗,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遇到了一个郎情妾意的女子或者男子。我把他领回家来,你会争风吃醋吗?”

褚辞笑,翘起的唇角弧度隐藏在光影下。

“我不会争风吃醋,如果后院有池塘,我会把他淹死。如果有地下室,就把他关进去,不吃不喝没几天他就咽气了。”

祈绥:“……”

这话说的实在恶毒,莫非这就是后宫有名的“乌拉那拉氏”?

他思考着,好不容易蹦出一句,“为什么?”

意思是,为什么这么做。

褚辞说:“因为我是妒夫。”

实在是,坦诚啊。

这下真没话可说了。

作为丈夫的祈绥表示很心累,还好他成天不是风餐就是露宿,不然光是内宅就能让他掉一把头发。

现在突然提起成亲的事,祈绥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晚,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祈绥回头睨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上次成亲太草率了,什么都没准备好。现在事情安定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他俩的状态跟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区别,别了这么久没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祈绥从他怀里起来,没什么所谓地往前走,“太麻烦了再说吧。我们现在也挺好的。”

“……”

褚辞哽住,心里霎时空落落,怀中的温度消散,他失神地望着某个方向。

心里些许不安,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安。

会不会是最近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

褚辞愣神,目光透过窗棂注视着最远的一个地方,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

祈绥和往常一样吃饱了饭就开始睡觉,缩在被窝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褚辞故意弄出了很大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中途有路过的一队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的抗议,吵得不行。

褚辞看了眼床上的人,还是没一点要醒的迹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翻了个身,又睡了。

褚辞:“……”

不多时,天色暗下来,窗外狂风骤雨急现,将外面围着的一圈松柏林吹得簌簌作响。

一道闪电把漆黑的屋子照亮,褚辞看着手里刚煮的糯米粥,袅袅白雾是刚出锅的趋势。

闪电一直在打,褚辞也没想点蜡烛,过去想把人叫醒,祈绥先抻了抻腰,一脚把被子掀开。

“褚辞,下雨了……”

“下雨了,你又睡了一天,脑袋不晕了吗?我给你熬了糯米粥,起来喝。”

褚辞把人从床上扶进怀里,让他垫着自己的胸膛,手中的白瓷碗凑近,瓷勺撞出当当响。

“多少吃点。早上你也吃的不多。是不是做的你不喜欢,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祈绥不说话,瓷勺盛着粥递到唇边,他就张嘴吃下一口,没一会儿小半碗粥见了底。

祈绥眼睛困得睁不开,别过头不想再吃,回身又爬上了床,“吃饱了,睡觉。”

“……”

褚辞眼皮一跳,飞快把瓷碗往前面一扔,稳稳地落在桌上。

被子一掀,祈绥一躺下来就被外面吹进的风冷了个哆嗦,“你干什么!”

“不许再睡了。起来和我说说话。”

褚辞眸色深沉,脱了衣服上床,把人往床里面挤进去了点,自己在外面躺下。

祈绥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怨气深重,真想一拳头给他砸过去,“干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我困死了。你现在连觉都不让我睡了?”

“你睡了太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很担心。”

褚辞把人搂过来,亲亲他的侧脸,把两人的温度融合在彼此身体间。

祈绥终于舍得睁眼看他,把头埋在男人胸前,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唉你放心,我没事啊,就是有点困。我不喜欢喝粥,你下次要是给我做大鱼大肉,不吃这么清淡,我可以勉为其难多吃两口。”

“是吗?”褚辞抿唇。

他当然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但是听到这句话时慌张的心还是稍稍被安抚到。

祈绥轻轻嗯了声,眼睛闭着,一只手搂着男人的脖颈,嘴唇贴着他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