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神界动荡,九重天上地板裂开足有三寸深,摇摇晃晃,人心惶惶。
众神并排立于上清神殿,神色惊恐。
空中万古雪山的幻影就好似一道缠绕的梦魇,将他们深深诅咒。
“祈绥……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会,这才几千年,他竟然就凝聚了神魂,这才几千年啊!”
“那怎么办……祈绥身死,雪山崩塌,整个神界又会面临两万多年前的浩劫!”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
“祈绥回神界,我们若不先发制人,他定会回来复仇!当初他屠戮神界的悲剧各位都忘了吗!”
一时间,上清神殿争吵不休,个个面色凝重,陷入死一般的僵局。
两万多年前,祈绥血洗神界,无数生灵涂炭。
他们幸存下来的人,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悲剧,每个午夜梦回,都是被轻昀剑操控的恐惧。
生怕下一个死于剑下的就是自己!
不,不要。
他们实在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悲剧了!
“神帝,还请早下决断吧!神界绝对不能再出现当年之惨状了!祈绥始终是个祸患,不可不除啊!”
“祈绥在三千界历劫,褚辞一步神魂跟随左右,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破坏他的历劫,可如今他回来我们如果再坐视不理,后果不堪设想啊!”
“望神帝早日决断啊!”
“望神帝早日决断,还神界安宁!”
“望神帝早日决断,还神界安宁!”
一声接一声,上清神殿中尽是震耳欲聋的请求,带着他们曾经的恐惧和绝望。
坐于神殿之上最高执行者神帝,深沉的视线落在天边那一抹雪白的影。
当初神界背叛了他。
众神联手让祈绥魂飞魄散,却引来万古雪山的震怒,天灾旱涝,生灵涂炭,民间叫苦连天。
万古雪山乃是混沌年间便诞生的自然,无神可控制他的哀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接受属于他们的报应。
神帝叹息。
松开的手心逐渐收紧,收紧,收紧。
最后攥成一个充满恨意的拳头,重重捶在身侧的金椅,“传本尊命令,以叛徒之名,全力缉拿祈绥!”
“本君看谁敢!”
上清神殿一声平地惊雷,众神纷纷回头。
只见一抹墨青色的衣袂撞入视线,腰间一块玉佩随着动作的起伏轻晃。
男子眉眼清戾,一改往日的清冷温和,举止投足间充满了煞气。
“神君……”
“是神君……”
褚辞出现在上清神殿,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惧,众神面面相觑,屏声静气。
“当年祈绥堕魔,在座的各位哪位不是功臣!他屠戮神界又如何,难道不是你们应有的报应吗!”
“是你们轻信魔界,中了他们的诡计,是你们将庇佑苍生的战神亲手推向了深渊!是你们欠他的,但他何时亏欠过你们半分!”
“当年我被你们十几位仙君偷袭牵制,重伤在下界,我来不及赶回神界……来不及救他。”
“我花了两万多年才凝聚他的神魂,换得他一日重生,你们如今竟还想置他于死地……”
一字字,一句句,承载着褚辞数万年的悲怆与痛苦,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无人敢发一声。
他们心知肚明,祈绥如今为何会如此,皆是他们一手造成。
可是那又如何?
祈绥堕魔,屠戮苍生,这是无法磨灭的亘古事实!
他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神帝居于上清殿至高,威严而端重,冷漠的视线扫视过下方的男子,“褚辞,这里是上清神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本尊知晓祈绥乃你一手带大,你与他关系匪浅,情谊更是深。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怎能如此儿戏!”
“按理说当初祈绥杀上九重天你也有责任,可本尊念在你不知者无罪,便没追究你的责任,可现在你竟敢当众逆反!”
“呵,逆反。”
褚辞抬眼,俊美无俦的脸上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他单手扯下腰间的玉佩,当着众神的面轰然砸裂在地,发出振人心弦的一响!
“当年祈绥身死,万古雪山崩塌融化,三界受到连累,你们问问自己,心里可有一点后悔!”
“整整十四年,干旱十年,水涝四年。”
“是本君拼尽万年修为找到了他的一缕残魂,雪山才得以恢复平静。你们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若真的死了,你们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所以你们默许了我于世间找寻他剩下的灵魂,只是为了稳定雪山不再爆发。可如今你们还想要他的命,不怕悲剧重演吗?”
两万多年前,从祈绥神陨的那一刻,万古雪山彻底爆发。
神界浩劫,三界更是受到了牵连。
褚辞单凭祈绥那一缕散落在世间的残魂,稳住了雪山,也稳住了动荡不安的三界。
又在两万年间四处寻找他其余的魂魄。
后来在几千年前,魂魄集齐,可是却无法重聚,褚辞便将最开始的那缕残魂投入了神界监狱。
那时,那缕残魂在他万年的神力滋养下已经有了本体的一些意识。
褚辞便抹去了他已身陨的那部分记忆。
——只当他屠戮神界后便被关进了监狱。
——他不记得那十四年,更不记得那两万年。
在神界监狱中,褚辞用自己的神力将祈绥的那缕残魂滋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再将其投入三千界,利用“历劫”之名将剩下的二十二片灵魂碎片与他本体相融合。
这才让如今的祈绥重生。
他不可能,也永远不会再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褚辞脚踩地下的玉佩碎片,白履狠狠地碾过,将尖锐的碎片彻底碾碎成粉,一吹就散。
“这是当年我任命神君时,神帝给各位仙君身份的象征。”
“可如今,我不要神君这个名号,也不要所谓的万人敬仰。”
“祈绥不再是战神……本君也不会再回来,以后神界的生死存亡与我们再无干系。”
“各位好自为之。”
说完,褚辞转身,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上清神殿,那抹墨青色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在场众神惊悸地半天没说出话,上清神殿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