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咬牙,盯着少年病恹恹的脸。
眸色晦暗说不清什么情绪,只是唇角无意识地绷紧,显得冷淡。
他动了动手。
端着药碗,强忍住要直接灌的冲动。
祈绥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样子,眉梢一挑,又觉得自己行了。
重新往美人榻上一靠,脑袋垫上身后的软枕,那本书被展开挡住脸。
飘飘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那晚上喊你停了,是你不停。你现在还来跟我装,你有跟我装的权利,我就有弄死你的权利。”
楚彧一哽,眼眸搭着从少年单薄的身体上划过。
他骨子羸弱,脸色也苍白。
乌黑的长发懒散垂落腰间,三两缕划过面颊,衬得那张脸些许的秾丽、惹人。
微微一仰头,露出漂亮的脖颈线,上面点缀着几道不甚明显的红痕。
楚彧抿了抿唇,忽而道:“陛下,你可知西边乃我朝重地,虽人资不丰,可军事方面,所行边防布局说它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哦。”祈绥没兴趣,看都没看他。
按理说此边防布局图掌握在大将军和君主手里,可现在他没实权,这东西自然也落在了楚彧手中。
楚彧虽然不是个人,但还没乱臣贼子到跟他国联手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楚彧将药碗又往他面前一递,单手拿开了他面前的书。
“那请问,陛下想要边防布局图吗?”
“……”
祈绥微怔,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楚彧将药碗往他唇边靠了靠,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喝了,我就把边防布局图给你。”
“真的?”祈绥眼睛微睁,脑袋恍惚了一瞬。
虽然这边防布局图对于他一个远在京城的君王来说,没太大的用处。
但若掌握在手,无疑是摄政王将部分权利交托的证明。
那些平日里瞧不起他的前朝大臣,也会忌惮一两分。
他还在怀疑,楚彧又给他打了剂预防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祈绥瞅着他,心说你算哪门子的君子。
但偌大的好处摆在眼前,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他慢吞吞地接过药碗喝了一口,立马被充盈的苦味包裹了舌腔。
苦得眉头都皱起来,表情扭曲。
祈绥端着碗看了两秒,忽然一抬头,跟楚彧对视了眼,“药有毒吗?你下毒了吧?”
“……没有。”楚彧答。
他背对着烛光,半边侧脸隐匿在光线下,垂眸盯着对方,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执着和认真。
可祈绥不信。
虽然原剧情中原主体弱,但有部分确实是因为摄政王手下负责的药膳出了问题。
除了他不会有人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祈绥捧着药碗不动了,看样子在思索到底该不该喝下去。
“陛下这是不信我?”
楚彧轻笑了声,忽然伸手将药碗夺了过来,当着少年的面贴着碗沿直接喝了一口。
微微仰头,喉结滚动,唇边的晶亮若隐若现,闷了一大口。
随即递给对方,“陛下这回还信吗?”
肯定是不信的。
但祈绥懒得跟他打游击战了,接过来二话不说喝了个精光,淡淡道:“说话算话,明天就把东西给我。”
“自然。”
楚彧短促地笑了声,又将桌上的食盒掀开,拿出一盘刚从御膳房拿来的糕点。
“陛下把这个吃了。”
“不吃。”祈绥又拿起了书,挡住。
没别的意思,看他不爽自己就高兴。
楚彧勾了勾唇,不急不缓道:“吃了,给你军机署的要员名单。”
我靠!
谁懂,谁懂,这谁能懂!
祈绥立马把书放下,脸上的欣喜不过一瞬,强压下扬起的嘴角,故作镇定道:“真,真的?”
军机署要员名单,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前朝一半的生杀大权!
意味着他很快就不是傀儡皇帝,而是玉皇大帝!
楚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呵呵,还需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吗?
虽然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他真的给自己了呢?
祈绥两眼放光,看着面前的一盘糕点蠢蠢欲动,反正试试也不会少块肉。
楚彧看出他的想法,主动将瓷盘往前递递,诱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祈绥一口塞两个,没两下全吞进了肚子里。
楚彧又从食盒里拿出碗暖粥,笑意粲然,“吃,有奖。”
有奖?有什么奖?
管他什么奖!
祈绥被那一个个的玩意儿蒙蔽了双眼,当即撸起袖子,把楚彧塞过来的东西一个个的全往嘴里塞!
主打一个没什么本事,全靠抄近道走捷径。
“这个也吃。”
“还有这个。”
祈绥来者不拒,空荡荡的胃立马被填满,含糊不清地又确定了一遍,“真的都给我?”
“真的。”楚彧忍俊不禁,把剩下的瓷盘装进了食盒。
祈绥有点不放心,倒了杯水喝下,呛住的喉咙得到缓解。
他怀疑地问,“你为什么给我?你有这么好心?”
说完,少年的目光落在食盒上。
顿了两秒。
好好好,在里面下毒了。
他如果活不过今晚,那做的这些承诺也算不得数了,这算盘打的。
祈绥笑了两声,突然垮下脸,冷着表情下了美人塌,绕过碍事的上了床。
躺下,等死。
他有十足的证据怀疑楚彧这次来是要他的命,毕竟这家伙以下犯上,在后宫都敢把他上了。
可能是觉得他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受人掌控的小皇帝,准备手起刀落把他嘎了,自己上位吧。
刚才吃的太高兴,大意了。
算了。
提前结束,下一个位面,他准备好了。
这边,楚彧全然不知他丰富的内心活动,收拾好了食盒,看着床上唉声叹气的某人。
问道:“陛下吃饱了就睡吗?”
怕毒发难受。
睡着了在梦里死比较好受点。
祈绥不理他,心说装什么清纯小白兔,瞌上了眼。
楚彧上前,温凉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探了探,“陛下,你身体不适吗?要我给你叫太医吗?”
“别烦我。”祈绥打开他的手。
“东西我都吃了,你还想怎么样?非得我再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才肯走是吧?”
楚彧挑眉,视线瞥过少年皱紧的眉眼。
还有他露在被褥外,一截纤白的手腕,上面还有淡淡的一圈红痕。
是那晚太荒唐不小心留下的。
他取下脑袋上的冠帽,鬓上的长发一缕缕地散开,刮过脸颊,淡下眸中的点点隐晦的光。
楚彧蹲在少年的身侧,缓慢握住他的腕骨,轻言,“陛下,还疼吗?”
疼,哪里疼?
祈绥一下子睁了眼,腕上的温度烫得他心口一缩。
楚彧:“我疼,你上次打的地方现在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