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在靶场上风花雪月,谈情说爱之时,宫外的朝臣们也不安分。
叶向高府邸,还是那间书房,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叶向高和杨涟两人。
除了他们还有新上任的工部右侍郎张国维,
刑部主事陈必谦,
督察院左佥督李继亮、
督察院右佥督刘宇栋、
兵部郎中陈国奇、
通政司左通政梁佑发、
翰林院学士张继涛、
大理寺少卿高洪明、
一共十个人把书房挤得满满当当。
这还是经过了一轮大清洗,东林党都还有这么多人,可想而知,全盛时的东林党在明末的朝堂上是有多么恐怖。
叶向高神情肃穆地在众人脸上扫过,颇有些伤感的说道:“月余前我东林党在朝堂上还有超过半数官员,可短短时日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哎……”
刑部主事陈必谦哀叹一声:“这还是当初杨大人留了一手,没有让我们全部一起都去辞官,要不然我东林党在朝堂上恐怕一个都不会剩。”
陈必谦话音刚落,督察院左佥督李继亮就接过话茬:“谁说不是呢!现在我东林党在朝堂上,官职最高的也只有正三品的工部右侍郎了。”
新上任的工部侍郎张国维今天下朝收到叶向高邀请时,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又碍于和叶向高同出东林书院不好拒绝,所以这才来相见。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东林党的人,要是一早就知道是这种情形,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他虽然也出自东林书院,可他是刚从巡抚任上入京为官的,一直以来和叶向高、杨涟他们的政治观念就不同。
现在听到李继亮把他也纳入到东林党的核心成员里面,自然是不喜。
李继亮话音才落,张国维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屋内的众人一一拱手,委婉的说道:
“诸位东林同僚,我刚到京师不久,家中还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就不在这里久待了,咱们改日再聚。”
话毕,也不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径直迈步出了书房。
翰林院学士张继涛见状,立时大骂起来:“呸……装什么清高,要不是东林书院培养你,你能做到现在的工部右侍郎,张国维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坐在上首位杨涟抬手阻止了张继涛的叫骂:“罢了!人各有志,他张国维自命清高,不愿和我们一众东林同僚共同进退,那便由他去吧!”
东林党大佬之一的杨涟都发话了,其余人自然不会再揪着张维国不放。
通政司左通政梁佑发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问出了在场人心中都想问的问题:
“叶阁老和杨阁老把我们叫来不知所为何事?”
梁佑发这称呼无疑是把杨涟的身份给抬了抬,称呼叶向高为阁老没什么问题,他原本是东阁大学士,这杨涟却不是。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杨涟虽然知道梁佑发这话是在拍他马屁,但这样的马屁又有谁不喜欢呢!
叶向高又再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这才意味深长的缓缓开口,“把诸位东林同僚聚集在此是有两件事要和大家说。”
“今天朝堂上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乾清宫那位明面上是给朝臣们加了俸禄,可他的本意是要查处贪污之风。”
“前段时间我们有不少东林同僚因为牵涉朱纯臣贪腐案被连诛九族。”
“这血淋淋的例子还历历在目,所以老夫要提醒诸位同僚,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李邦华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五年有余,现在突然起复坐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又有乾清宫那位的御旨,接下来恐怕少不了一场狂风暴雨。”
“老夫要提醒诸位的是,把你们以往的那些尾巴都收拾干净,可不要让李邦华逮到把柄。”
“再有就是,往后行事低调一些,那些不该拿的就不要拿了,乾清宫那位说六十两食草剥皮,可绝不是在开玩笑,是真能做的出来。”
叶向高说到这,像是说得累了,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竟双目微闭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了,很有一党之大佬的做派。
杨涟见状眉梢微抬,接过话茬:“接下来的事由我给大家说吧!”
“如今的朝局你们也都清楚,老夫和叶阁老起复已经是无望了。”
“所以我们决定待明天监生名额换粮后就退出朝堂回南直隶……”
督察院右佥督刘宇栋还不等杨涟把话说完,就急匆匆的打断道:“杨阁老,你和叶阁老都走了,那我们北直隶的东林同僚岂不是群龙无首。”
杨涟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们都是我东林的精英,你们的官职都在四品五品有的是六品,在朝堂上官职并不算大,也不是一部一衙之主官。”
“但我相信在朝堂上只要你们能抱团取暖,低调行事、沉己蛰伏,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现在的形式是,不需要你们为东林做出多大贡献,只要你们能稳住自己的位置就行。”
杨涟话音刚落,大理寺少卿高洪明就一脸正色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杨涟和叶向高躬身一礼:
“我等谨记两位阁老教诲,一定会耐住性子沉己蛰伏,待我东林再复起之日。”
督察院左佥督李继亮却是一脸不忿,自信满满的说道:“怕什么?”
“我就不信李邦华他一个人就能整治全国的贪污之风,整个督察院乃至各行省的御史衙门大半都是我们的人,难道还治不了他李邦华。”
叶向高听到李继亮这话,突然睁开双眯的眼睛,带上些许训斥的口吻冷声道:
“你是把刚刚老夫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难道你要把朝堂上仅剩的几位东林同僚全部拉下水才甘心吗?”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李继亮,被叶向高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给压了下去,不敢吭声了。
其余几人见状,皆是起身对叶向高和杨涟躬身一礼:“我等谨记两位阁老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