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郭元应议员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
究其原因,就是那该死的“梦境游戏”和现实世界混搅带来的错乱感。
他为什么要到东八二四区来?
参加黑日教派仪式,只是原因之一。都是有专机的人物,没必要来太早。
主要还是上周“梦境游戏”圈入他山区大宅的消息传出,就知自己会被牵连,更有可能被人在“梦境”中“唤醒”,这种负面的高能元素事件,当然能避则避,请教了多位业内人士,又听说“内线”讲,可能物理距离拉远了后便可豁免,才抓住康兴权康执政到东八二四区活动的时机,临时插队参团跑过来。
他和康执政的地位明显隔了一层,与东七二五区驻戍将军康横才比较“匹配”。多年来,他和康横一直斗而不破,哪怕他一直很讨厌那个兵头子,却也比较熟悉了,相处起来压力也不大。可这回直面康执政这个强势人物,又是临时插队进来,准备不足。以前很多利益的模糊地带,就不好遮掩,几日相处下来,还是挺被动的。
若只这样,他也认了。
问题是,哪怕他跑到了一千七百多公里外的东八二区,仍然没能逃脱那见鬼的“梦境游戏”困缚。
周二,他就像是一个反派boSS,被拽进了特定梦境场景中。在他的山区大宅里,眼瞅着朗金、井秀还有柳学志掀开了他的地下高能仪式秘厅,成功“通关”。随即在现实层面,分区高能中心又在对他的那处宅子进行了搜检,梦境和现实完成了“对接”,将他打入彻底被动的局面。
大区高能中心已经和他预约了时间,下周一……特么就是今天,他就要去那边接受问讯。与此同时,“梦境游戏”里也不消停,分区高能中心仍是在里面找他麻烦。
郭元应真不清楚,在“梦境”那种虚实不分的荒诞场景中,他是不是已经撂了?
他现在脑子很乱。
唐立遇刺重伤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也曾振作过一下子,但很快又听到那家伙大难不死,甚至爽快接受“智械改造”,成功转型的消息,心里头一起一落,心防差点就崩掉。
现在他就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比如,听说唐立那个办公室主任朗金也随队一块儿过来看望,便发了顿脾气,担心这是冲他来的,直接在梦境中逮人。所以他专门托人找大区智管中心,要了一套干扰梦境的设备,准备艰苦抗战。
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妥当,却又听说唐立已经决定坐凌晨那班飞机离境。刚松口气,又听说那个王八蛋临行前突然失踪了,矛盾信息轮番冲击下,郭元应就很崩溃,偏偏在这个团队中,大家都是体面人,面上一定要忍住。
郭元应多少还是有些撑不住,半夜三更,确定唐立肯定没有坐那班飞机离境,就专门拉来杜史才,在酒店茶室喝茶,想再确定一下情况。
也是这期间,郭元应发现,他对唐立的印象很模糊。
更准确地讲,他以前对唐立的那些印象,如今全都不作数了。
那个年轻又贪婪,却很懂做人,很擅长利益交换的政治动物哪儿去了?如今动不动就要掀桌子,难道真是上回物流园区的事情,他不愿意得罪汤宇,拿唐立顶个锅,刺激得他性情大变?
细想来,那确实是唐立的关键时期。
可这种事情,唐立就没个觉悟?
还是说,唐立真的如传言般,找到了新靠山……掌握某些禁忌力量的靠山?
这些话没法问出口,可杜史才多精的人哪,很清楚郭元应找他的意图,一些没意义的闲话过后,主动谈起了唐立:“他受伤这几天,可把唐姿累得呦,一直在旁边照顾,都没回来休息。”
郭元应摸着自家光头:“现在唐姿还跟在身边?”
“对啊,他要去做什么能力测试,专门找大区智管中心开后门,用专业实验室。要我说,这种专业事情,唐姿过去也没意义,回来眯个觉也行,可她担心弟弟,就一直跟着……”
呵呵,唐家姐弟若真是这般要好,你留唐立在身边用心调教多好,康执政旁边,遍地机会,还用将他发到我这儿?
但从杜史才的表述中,郭元应也能听出一些情况:康兴权康执政大概也不想让唐立太跳,唐姿跟在那人身边,就是一堵防火墙。但凡唐立还想要杜史才、康执政这一条事业线,便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儿来……是步好棋。
郭元应便暗吁口气,施又警醒:
杜史才这是在安抚他,所以他的表现已经很失态了?
没办法,这要命的事儿——唐立被刺杀的事情,他还真知道一点线索,至少是乐见其成者。他还真担心唐立二话不说,踹门而入,借着大区高能中心“加担子”的时机,给他一个大难看。
面上不做,“梦境游戏”里也很要命!
可如今“梦境游戏”好像就是唐立手里的刀,这世上没有人比唐立用这玩意儿用得更兴高采烈、得心应手——是他的错觉吗?
郭元应想了想,又试探询问:“唐立以前对改造、强化兴趣不大呀。”
杜史才将郭元应身前已凉掉的茶水泼掉,又换了杯新茶:“权限流、改造流、强化流三条路径,真能上路,登堂入室,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会弃如敝履的。说到底,大家不在于兴趣,而在于水准,在于能靠它吃上饭,靠它出人头地……”
确实如此。
郭元应发现自己说了傻话,立刻换了问法:“唐立以前在这些领域,好像也都是平平,否则的话我就推举他去军部了。我常给他说,年轻人多多打拼,日后才能站得稳,可唐立很理智,知道在这上面没有天赋,就将心思放在政务这一摊儿上……”
“这些年元应兄你在旁支应,他确实受益匪浅。”
郭元应听得想吐血,却还要再问:“天赋这玩意儿,早有定论,可怎么又有了这般水准?”
杜史才呵呵地笑:“真要有水准,还能让人打没半边身子?至于改造之后如何,仍未可知。唐姿昨天,哦,是前天了,还跟我说,担心经这么一出,他们唐家就此绝后。你也知道,他们姐弟两个自小丧父,又被生母抛弃,多少年来相依为命……”
你丫的怎么不说差点儿让你献上去的那个闺女?
跑掉了还是死掉了,谁特么知道!
郭元应不愿意听这些废话,就打断他:“那唐立现在测验得如何了?有没有个确切的数据?”
“智管中心的地盘儿真要严起来,内外通讯很是不便,回头再问吧。”杜史才笑得温文尔雅,“说到通讯,根据预测,未来一段时间,太阳又将进入非常周期,设备维护最难的时候到了,大区分区、高能中心智管中心,都该忙起来了,唐立也未必有时间在新领域再做精进。”
“呵,他现在可是让邹总‘加了担子’的。”
郭元应屡次试探无果,更觉气闷,话里头就不愿再装了。
杜史才正要再说,却是接了电话,原来康执政这帮人也没睡,叫他去打牌。
这事儿上,杜史才还是挺讲义气的,便道:“我这儿正和郭议员聊着……”
说话间,他做了个“一起去”的口型。
郭元应犹豫了一下,连忙摆手。
这两天他和康执政沟通得并不是特别愉快,这次去,再被点,怕是下不来台。而如今他也实在没有心力应付,也过了不顾一切都要贴靠凑局的阶段了。
杜史才便没提这事儿,那边康执政则连客套话都没说,更坚定了郭元应回避的心思。
等杜史才挂断电话,郭元应就道:“我这臭手,最近又走背字儿,去了坏你们的兴致。”
这是找面儿的话,杜史才也不当真,就笑道:“非常周期既然到了,这边的仪式随时可能开始,元应兄做好准备,借着仪式转个运,来年照样是红红火火、大发利市。”
“承你吉言。”
郭元应皮笑肉不笑,看着杜史才离开,便带着保镖离开了冷清的茶室,回到自家房间。
既然是来参加“黑日教派”的血祭仪式,肯定不能孤身一人。
房间里自有温香软玉,已经凌晨了,佳人半睡半醒,仍合衣等他回来。
必须要说,身畔佳人是他这两年最喜欢的一个,极是识情知趣,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便先服侍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帮他待穿戴装备。
郭元应了无睡意,只防患于未然。
佳人是要提供情绪价值的,见他仍不睡觉,便强撑着睡意,主动为他按摩,陪他聊天。话题也就是这几日与那些女伴儿们闲聊时听来的八卦。
郭元应有口无心应着,却想这些人里,起码有一半儿都回不去了。
对了,唐姿这次若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才真叫厉害。
要不然,回头和杜史才商量商量,做个交换?
以前的唐立大概率不会在意,如今……会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