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春天,各家各户忙着耕种,阴家姐妹添了头老牛,
牛上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眼中瞳孔已不再灰白,已呈黑色,
皮肤虽然黝黑但也不似焦炭,瞳孔虽然变为黑色,但眼神依旧木纳,不过比三年前好得多。
此时青年骑在牛背之上,也不指挥,牛会认路,慢悠悠的向着村外走去,时不时还会停下咀嚼路边的青草。
只是这悠闲的一幕,被几个顽童打泼,
“快看!黑呆人来了。”
一个孩子王大喊,几个身边的孩子都快速围在老牛身旁,
嘴里喊道:
“黑呆子,黑呆子,骑着老牛到处跑,骑着老牛到处跑,不是呆子放老牛,而是老牛放呆子!
哈哈哈,略略略略!”
顽童在牛旁嬉笑玩闹,牛背之人依旧木讷呆滞,而老牛则有些不耐烦,甩甩尾巴,不再留恋路边青草,而是小快步快跑的往村口山坡去。
身后顽童见此,也没有赖上前去,而是转头跑,嘴里还在大声嚷嚷道:
“快跑,有恶妇追来!”
几个顽童又挤到一堆,继续打闹着。
老牛跑上山坡,山坡顶上青草早已被其它牛吃的只剩半根,
“哞!”
似乎有些不满,但又瞧见坡背还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又慢悠慢悠的向那边走去。
老牛吃着美味的青草,牛背之人也不下来,呆呆坐在上面,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晃动。
“瞧!这阴家大姑爷,真是放牛的一把好手!”
山坡下,正在耕种的男人,此时累了,围聚的坐在田埂上歇息,看到山坡上的老牛,打趣一声。
“哈哈哈,常三儿,你嫉妒吧?”
另一位青年接着打趣道。
那位叫常三儿的青年也不过二十一二,此时脸皮有些泛红,怒哼一声道:
“哼!这傻子有啥好嫉妒的?”
常三儿说完,另外一旁的中年男人,用布巾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水道:
“哟!听说张婶给你介绍了一位邻村的娘子,比小君还好看哩!”
“哈哈哈!”
“哈哈哈!”
周遭一顿笑声,常三儿脸上更是发烫,好不自在。
“要我说,再好看的姑娘,都比不过小君,从小没了爹娘,拉扯妹妹长大,这又救活一个人,
听古郎中说,这人半边身子入了阎王爷手中,硬是让小君拉了回来,
小君真是懂事能干又心善,希望这傻小子不会辜负于她。”
这位说话的稍年长一些,已有五十来岁,此时眼中露出追忆之色,感叹阴家姐妹的不易。
也就是这话一出,周围众人皆点头,随后几人不再关注阴家,而是转头聊起了常三儿邻村的姑娘。
这一时之间把常三儿弄的是又红又烫,只得甩下汗巾,独自一人又跑去田间干了起来。
“这年轻人身体就是好,想我当年娶我家那位,那是白天能耕十亩地,晚上还可再来十亩……!”
常三儿正在拉着牛儿翻土,听到这等开放之言,身体一个冽跄,险些摔倒在田里。
山坡之上,老牛吃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嘴巴周围都染成了青色。
另一边背着背篼的阴华君见自家老牛在山坡上吃草,还有那位呆呆的人儿,
心中欢喜显于形,快快的跑到山坡之上,牵着老牛往回走,嘴里念叨着,
“今天我在那边林子中挖春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阴华君似是跟老牛说,又似跟牛背之上的人说,
笑容温暖柔和,如夕阳一般,轻轻拭擦额头汗珠,单手往背后摸索,一朵白白的蘑菇出现,
阴华君轻轻捻去蘑菇盖上夹杂的竹叶渣,笑着说道:
“好多鸡丝菇,惊讶吧!这月份竟然能发现鸡丝菇,我也感到奇怪,
但如果不去摘了,它就会腐烂掉,所以我摘了好多。”
阴华君边说边走,也不管牛背之人能不能回答她,笑容未消,眼神中充满幸福。
夕阳西下,没有断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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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后,黄昏,百祥村村尾,热闹非凡,只因这是阴家大姐成婚之日,
此时阴家院子外,村子道路上,还有相隔的几家邻居的院子,都摆满了酒席,
村民们正开开心心的挤在阴家院子中,连门口都占满了人,
阴缇此时正与村里的孩童玩闹,手中端着一大盘的麦芽糖,俨然成了一个孩子王。
不过阴缇早已不是孩童,她如今已到桃李年华,都说女大十八变,
如今阴缇也变了不少,身子长开了,身段出来了,再加上阴华君五年前送阴缇去了县城读书,
如今更是带有书香气息,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古灵精怪的性子,不过这等性子加上富含读书的气质,可谓是让她多了许多追求者。
这不,院子外,单身汉子说是来凑热闹,可那一道道目光,都不自觉的瞥向阴缇。
不过瞥向阴缇后,一个个都露出自卑之色,只因阴缇旁边站着一位气质卓然的男子。
男子也是桃李年华,身材略显高大,国字脸,眼睛有神,不威自怒,面容冷峻,气质卓尔不凡。
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古板,行走坐卧之间,皆有法度,与周围村民有些不和谐。
不过他倒是不在乎,眼里好似只有阴缇,也只有看着阴缇眼神才会柔和下来,
此时阴缇分发完麦芽糖,看着身旁一脸古板的男子,嘴里咕噜道:
“方大头,要不是看在你出钱,给我姐跟呆哥成婚办酒席的份上,
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我姐大婚,你这一脸冰块,还以为谁欠你似得。”
阴缇撇了撇嘴,刚想继续说下去,院子外传来一道喊声,
“新郎,新娘,来咯!”
阴缇见此,光速变脸,一只手拉着男子,一只手推开挡住的人,快步跑出院子,
只见院子外,村道中,一只老牛,驮着一位呆呆的新郎,身后跟着一顶红轿,
沿途有村民欢呼,说着祝福的话,孩童也唱着家里大人提前教好的歌谣,
多是一些寓意吉祥美好的词,而阴缇则是眼含泪水,拉着男子跑到轿子旁边,
一边跟着轿子走,一边眼睛里泪水打转,身后男子则有些尴尬,
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迈大了踩到阴缇,走小了又跟不上。
很快,娶亲队伍到了阴家院子,有媒人拖着长长的声音大喊:
“新郎背新娘下轿~!”
牛背之上的新郎,呆呆的下来,又木讷的走到轿子旁,背对身体,
轿子被掀开,阴华君身着红袍,眼中满是喜悦之色,双手主动搭在新郎肩膀上,
随后新郎双手回搂,不见丝毫费力便把阴华君背了起来,慢慢走向院子中。
来到院子中,一张椅子旁站着的正是古郎中,
古郎中身旁有一张桌子,两道牌位,上边是阴华君姐妹死去的父母,
新郎走到牌位前,阴华君小嘴红唇在新郎耳边柔声道:
“放我下来吧。”
呆呆的新郎轻轻放下新娘,新娘阴华君下来后,并肩而站,
古郎中又老了不少,这几年也就数今天精神头好一些,
看着眼前二位新人,心中欣慰不已,胸口提出一口气,喊道:
“今日老朽代劳,替二位新人长辈受这一拜,阴家可有异议?”
古郎中说完,身后阴缇摇头,阴华君也摇头说道:
“有劳古郎中了。”
“好!”
古郎中大笑一声,直接坐于椅子之上,阴缇在身后不敢眨眼,恐眼泪掉落,
身旁男子撇了撇,手在腰间来回晃动,但好几次都不见有啥动作,只有那露出的一丝方巾角,才能明白他的心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