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
半个月的行程,一路上满目的疮痍,看的李非心惊肉跳。
虽然经历过战争,见过惨烈的战场,但在李非心里,都比不上目视所及到处的断壁残垣,一片荒凉对自己带来的冲击。
沿途一座座空落落的村庄,随处可见的无主尸身,野狗、乌鸦成了一路上唯二可见的活物。
这一幕幕残破的场景,犹如一道道重锤不断锤击着李非的胸口。所谓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莫过于此。
终于到达灵州,由于灵州未经战火波及,远望并没有一眼看上去的沧桑。不过城内大片大片的流民拥塞在各个街口,车队刚刚入城,乞食的声音便不绝于耳。引领入城的士兵不停挥舞着马鞭驱赶着想要上前的人群,经过了半个时辰,李非才进入提前安排好的宅院。
车马安顿完毕,李非未做停留,直接去灵州的朔方治所接受当地官员拜见。
灵州守将裴高远是原来王忠嗣的部下,此前在调查截杀信使一案时便和李非有过照面,又因为王忠嗣和李非的关系,所以和李非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再加上李非通神的名号天下皆知,他对李非有种近乎仰慕的情愫。所以,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颤。
“你曾是王忠嗣的部下?”等裴高远说完,李非拿着他的名帖问道。
“正是,此前是王将军麾下振威校尉,后来有了些军功,被王将军提拔为定远将军,他离开灵州时,着在下留守。”
李非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和其他官员一一见面问询之后,最后单独将裴高远留了下来。
“裴将军,灵州守军一万,可都是原来王忠嗣留下的兵将?”
“都是!当初大人在灵州查案的时候,这些人就驻扎在此。一直到今日,未曾换防。”
“甚好!王将军麾下都是忠义之士,李非感激当初你们的守护之恩,此后我还要依仗你们。”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王将军在的时候,曾反复说过,说大人您乃是不世之才,通晓古今,可知将来,和大将军肝胆相照。如今大将军殒天,您似是故人。我们知道您要来灵州的时候,无不欢呼雀跃。”
“那好,告诉弟兄们,你们这一万兵马,将来或可抵百万雄师,我从长安带来了一些东西,三日之后让你们见上一见。”
李非的一句弟兄们,是王忠嗣曾经的口头语,这一下子触动了裴高远的心弦,眼眶瞬间发红,随即离开座椅躬身施礼道:
“我裴高远部众唯刺史大人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接下来三天,李非在官衙安排诸多事务,包括安置流民,复垦荒田,稳定市曹,发放赈济等等,待一切妥当,嘱裴高远次日在城外校场集结守军,并带上十名重罪待斩牢狱犯人。
李非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单手一挥,三十辆马车鱼贯而入。接着李非起身朗声说道:
“弟兄们都知道,自长安一战后,安禄山便死了,据传为暴病而亡,非也!实为被长安守军击杀,百步之外,一击而毙命!”
话音刚落,军阵之中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此番我来灵州上任,恰逢诸位都是王忠嗣将军麾下故人,真可谓神明昭昭,暗合天意。你们都曾跟随王忠嗣将军东征西讨,卧冰踏雪,九死一生;今天能站在这里,说明你们个个不但勇武过人,也受神明眷顾。我和王大将军有同袍之谊,更有兄弟之情分,今日,我李非在此,告慰王忠嗣将军在天之灵,祈降福于众将士,无往而不胜!”
说完,李非端起桌案上的三杯酒,逐一倒在了校场之上。
裴高远在一旁眼含热泪振臂高呼道:“威武!”
校场内万人齐声应喝:
“威武!威武!威武!......”
虎吼震天,响彻寰宇。
“李非并非行武出身,但也曾亲历刀兵,知道战场之上生死不过转瞬之间。各位将士虽然都有舍命的勇气,但身后都有一家老小牵挂,所以我们虽然要杀敌立功,但最重要的是要活着。两军交战,刀枪箭矢无眼,那我们就敲山震虎,隔空索命。带犯人!”
十名死囚一字排开,被绑在木桩之上。百步之外,四十名身着异装,手执长兵的兵勇入场,分两排站位,二十名立身,二十名半蹲,抬起手中的长兵对准了百步之外的死囚。
校场的将士都不知道李非要干什么,只是觉得这番场景颇为怪异。这些长兵既无尖刺,又无利刃,只是黑乎乎的一支,看不出有任何威胁。更为诡异的是,还距离这些死囚百步开外。
裴高远也是第一次见,按捺不住低声问道:
“大人,您这是?”
李非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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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
在经过各种史料的比对之后,李飞始终也得不出一个像样的结论。
自己这个学历史出身的人,知道历史演进的各种规律,但面对如今这个局面,竟然完全不得要领。好像有人在刻意的营造一种虚无感。
既然有虚无的感觉,那就找一些实物的佐证。
次日,李飞拉着牛倩倩开车在西安各景点闲逛。
牛倩倩很怀念此前他们和曲海每周一次的聚会,一路上不断回味着当初的各种场景,意犹未尽。李飞当然也是如此,可惜不能挽回过去的时光,过去的只能成为过去。两个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漫无目的的转悠。
李飞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西安博物馆。
他在新闻里看过,那里有从唐朝出土的火枪。
那幅《天宝群仙图》依旧挂在那里,铭牌上的说明也没什么改动。所谓的火枪经过岁月的锈蚀,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原本的样貌,只是有个粗略的轮廓。伴随出土的,还有几个锈在一起的铁疙瘩,如拳头大小,铭牌上的说明也语焉不详,说可能是火枪手装火药的器皿,因为在里面检测出了火药成分。
李飞端详了许久,问身旁的牛倩倩:
“你觉得这些铁疙瘩可能是什么?”
“人家不是有说明吗?装火药的。”
李飞摇了摇头说道:
“按照曲海的路子,这东西肯定是模仿现代的手雷,这小子要疯。”
“还真是!”牛倩倩恍然大悟道。
“照这么下去,再过个十年八年,唐朝再打仗就有可能进入大炮对轰的时代了。后续的历史也会随着这些兵器的加速演化变得面目全非。真有点吓人呐......”
李飞无奈的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