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三道视线齐刷刷望向石父,肉眼可见的紧张。
石父叭叭叭的连抽几口烟,烟雾撩起,在昏黄的屋内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真切,唯有那双微凸的眼睛,亮的吓人。
“不晓得,我让人给他捎了话,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石母‘蹭’的站起来,脸皮抽搐:“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不在厂子里他能去哪里?”
“娘,哥不会是给我找了个城里嫂子吧。”石英俊举手猜测。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只见,石母眼底涌起怒火:“他敢!”
一旁石小草也凑过来,嬉皮笑脸:“娘,大哥有啥不敢,现在家里就靠他赚钱,要是我也敢。”
“死丫头。”石母扬起巴掌边骂边朝她身上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张嘴胡咧咧,老娘抽死你!”
这头石小草疼的鬼哭狼嚎,那头石英俊捧着肚子肆意嘲笑。
啪!
石父将烟枪狠狠摔在陈旧的木桌上,黑着脸吼:“大晚上闹啥?生怕邻居不晓得是吧!”
石母这才罢手,扒开碍事的碎发,露出她那张刻薄的脸。
她疾步到石父身边,抄起桌上的蒲扇一个劲的挥动,神情焦急:“孩他爹,你说那混账玩意儿不会真找个城里丫头吧。”
“你慌啥,老大性子老实,就算他生了些小心思,到时你跟他闹一闹,他还不是得听你的。”石父那张消瘦、苍老的脸上满是不以为意。
有些人能成为老两口也是有原因的。
这不,听完之后,石母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变得得意起来:“那是!那兔崽子这辈子也别想翻出老娘的手掌心。”
“娘,你可得好好盯着大哥,不然他不把工资交给您,我往后还咋娶媳妇儿。”石英俊趁机叮嘱。
别看他只有十二岁,实际上他懂得东西可多了,尤其是村里那些长舌婆娘天天在面前夸他大哥多厉害,让他好好巴结,以后少不得好处。
久而久之,他心里滋生出嫉妒。
凭啥一个肚子出来的人,他大哥就能待在城里上班,而他却注定要待在村里种地?
这不公平!
石母捏了把他的黑脸,语气宠溺:“放心,你大哥的工资娘都给你存着娶媳妇儿。”
也是长渊和系统今天都没看戏的心思,不然光是听他们窒息的发言都能憋死。
有时候啊,别什么瓜都吃,会营养过剩反胃的。
-
一周后。
长渊如约来到黑市把工作卖了,六百五十块他还没揣半个小时,就没了一半。
他完全尊敬原主的愿望,勤勤恳恳的花钱,坚决不留一分在兜里。
先是换了一身装扮二十,然后买了辆自行车一百八,随后钻进小巷子里,别看这地方又破又差,里面有家小饭馆味道棒极了。
长渊张口就是四菜一汤,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人生主打一个享受当下。
一圈下来,他兜里竟然还有四百四!
这一定是他花钱的速度太慢了,必须提高。
于是,他又溜进黑市,买房子!
根据目前的情况,他肯定还要待一段时间,没地方住咋行。
三言两语他就说服了自己,随后立马行动起来,执行力杠杠的。
他不知,百善村石家四口的怨气都快冲破天际了。
事情还要从那日石父到县城让人捎话给长渊,让他回去一趟说起。
众所周知,这家人相当自信,自认为只要当老子的发了话,当儿子的绝对不敢反抗。
所以,次日天未亮,石父和石母早早爬起来,收拾一番后,严肃的坐在堂屋,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
别怀疑,他俩就是想给长渊一个下马威,这是在原主过去十九年时常要经历的事情。
只要他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拒绝了父母的安排,这老口子就会严厉的对他进行道德绑架,一个诉说这些年的不容易,另一个进行暴力镇压。
软硬并施,双管齐下。
哪个好人经得起这么闹?
尤其是当全村的人都站在对立面时,真的很容易产生自我怀疑。
越是了解原主所经历过的事情,长渊越觉得难受,他无法想象,终究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在历经磨难和不公之后仍然保持初心。
哪怕是生出了怨气,可最后的愿望也只是花光积蓄。
如果不是快穿局作证过,真的很怀疑原主究竟是不是石家老口子亲生的,事实很令人失望。
长渊站在荒芜的院子中,重重吐了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更加卖力的花钱!
他回头,冲黑市工作人员一笑:“这院子不错,多少钱?”
只见,那工作人员哈欠打到一半硬是卡住,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不不……不错?”
怔愣三秒,终是反应过来。
工作人员恢复正常:“这套房九百块,房东着急出,磨一磨能到八百。”
长渊琢磨了下:“可以,你先和房东说吧,下周我再去找你?”
“交一百块定金。”工作人员拿出纸笔,唰唰几笔,写下时间,递过去:“我叫孙保国,下周你直接过来。”
长渊交了钱,两人就此分开。
他又上百货大楼消费了一波,才踏上回百善村的路。
彼时,他兜里只剩下五十块。
别问,问就是新添了块手表,外加两套新衣服。
崭新的自行车在灰尘扑扑的黄土地上歪歪扭扭的前进,长渊嘴里哼着小曲,心里感慨,花钱的滋味真舒坦。
“石柱子!”
嘎吱!
长渊捏紧刹车,单脚撑在地上,回头一望,一傻大个呲着大白牙正费劲朝他挥手,随后大步跑来。
一段尚未开启的记忆涌现。
在原主凄苦的一生中,如果非要找出点色彩,那非眼前人莫属。
张傻子,张家长孙,幼时掉进河里受到惊吓,导致发育比旁人慢很多。
奈何农村人无知,宁愿带他去求神拜佛也不愿意带他去县城的医院瞧瞧,好好孩子就被耽搁了。
再察觉到他脑子有问题后,张老大两口子果断放弃他,重新生了个小儿子。
那以后,张老大两口子全部的心神放到小儿子身上,任由张傻子自生自灭,平日里心情好就给点吃的,心情不好就把人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