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晴信见高坂昌信面色不善,勉力伸出手掌,拍拍她的手背。
“辛苦你了。”
高坂昌信摇摇头。
“不辛苦,为您效忠是我的本分。只是信廉大人言不由衷,怕是存了其他心思。”
武田晴信无力笑了笑,说道。
“她的心思我很清楚,只可惜有心无胆,不用管她。”
高坂昌信担心道。
“但她说的这两件事,的确也是麻烦。”
武田晴信笑道。
“我在骏府城待产难动,只能放任甲斐众抢夺城下町财物,绑着她们军心不散。
骏府城是东海道商路枢纽,城下町繁荣富庶,天下皆知。骏河众是这里的地头蛇,当然与城下町有利益勾连。
甲斐众知道我在待产,骏河众却不知。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难免心里嘀咕,暗中串联。
这都在我的估算之内,并不意外。你放心,只要我恢复体力,稍许手段就能摆平两众纠纷。
至于德川家康,这名字改的不错。嘿,新田家的后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松平元康。
你放心,她暂时还没胆子来招惹我。北条家撤军,我已经没有两面受敌的危险。她的德川家,还不敢单独直面我武田军威。
之前,德川家康与我有协议。原本两家就是以大井川为界,她得远江国,我得骏河国。
如今也算是协议达成,派个使节过去谈判划界诸事即可。既然不想此时与我开战,她自然会顺势答应,不添麻烦。”
高坂昌信见武田晴信虽然生产脱力,但思维依然清晰,顿时放下心来。
“这样就好,您可以先稳固新领,再做打算。”
武田晴信无力一笑。
“不说这些,这次可是把我累坏了。来,让我看看孩子。”
一旁的产婆小心把刚才出生的女婴抱上来,武田晴信看得微微皱眉道。
“怎么像只猴子,皱巴巴一点都不像我,真难看。”
高坂昌信不禁笑出声来。
“殿下,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过几天长开了,就好看了。
您与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难看呢?”
武田晴信笑道。
“你说得对,必定是漂亮的。”
她小心从产婆手中接过女婴,笨拙得抱着自己的女儿,血脉相连的感觉几乎让她掉下泪来。
武田晴信抬头看向高坂昌信,说道。
“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舔犊之情。昌信,你也生一个吧。”
高坂昌信摇摇头,说道。
“我不想结缘,只想陪着殿下。”
武田晴信看她坚决的表情,叹道。
“我可给不了你孩子,可惜,在盐田城你没怀上。”
高坂昌信想起那些天的放纵,不免脸上一红,转移话题道。
“殿下,如今小公主顺利降生,这名分该如何定下?”
武田晴信在盐田城羞辱斯波义银,怀上他的孩子,在武田家中本就是禁忌的话题。
武田晴信生产,都是借用闭关清修之名。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在干嘛,可就是掩耳盗铃装作听不到。
如今孩子是生了下来,名分该如何算?
武田晴信溺爱得望着孩子,说道。
“还能如何算?
当然是我路遇被弃女婴,心怀慈悲收养之。乳名我早想好了,就叫玲奈,我的小玲奈。”
武田玲奈在睡梦中吐着小泡泡,浑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已经被确定。
武田晴信抱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吃力,把孩子交还给产婆。高坂昌信赶紧扶着她,让她慢慢躺下。
武田晴信笑着说道。
“我就是有点累,没事。只可惜你没怀上,当初说好的乳名,高坂桐乃,是用不上了。
我可没本事帮你再把他抓来一次,让你再能为所欲为。”
高坂昌信被她调笑得有些恼怒,愤愤道。
“殿下太不正经了,刚才在信廉大人面前也是这样说话,叫我十分难堪。”
武田晴信握着她的手,低声笑道。
“我是真替你可惜。
你我一直是心有灵犀,只是这事你难以体会我的喜悦,我也说不清楚与你听,才心有不甘。
你不知道我看到玲奈有多高兴,你没做过母亲,体会不到。”
高坂昌信笑道。
“您高兴就好。”
武田晴信拍拍她的手,面色肃然道。
“我想好了,等我恢复过来,就对外宣称这次闭关有所收获,准备正式出家修行。”
高坂昌信愣了愣,刚想劝道。
“殿下。。”
武田晴信却是打断了她,坚定说道。
“我要家中那些人死心,我不会再行结缘,与别的男人有所纠缠。
我有玲奈就足够了,她们也不好再用家业延续,来逼我就范。”
高坂昌信摇摇头。
“殿下,他不会知道您的一片心意,您这又是何必呢?”
武田晴信调笑道。
“他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尝过那滋味,别的男人不过是鸡肋罢了,还有什么意思?
有你来陪我,我就满足了。”
高坂昌信涨红了脸,低头道。
“殿下今天就没个正经!”
武田晴信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却是露出了落寂的神色,淡淡说道。
“我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原本就是我侮辱他,还窃取了他的种子。只要有玲奈在,我就心满意足了。”
高坂昌信担心道。
“家中不会承认玲奈小公主的来历,她只能以养女身份进入家中,日后继承家业,难免为人诟病。
况且信廉大人那边,多半也会有些想法。”
武田晴信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我若是压不住这些人,又如何能坐稳家督之位?
你放心吧,谁要是容不下我的小玲奈,我便容不下她,就让她自己去死嘛。”
高坂昌信的呼吸停滞一下,最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永远站在殿下这边。”
武田晴信笑着对她说。
“别想这么多,一步步来。先确认玲奈的养女身份,然后我便会出家,正式入道天台宗。
把天海法师从甲斐国内叫过来,为我剃度受戒。
她在甲斐国内赎罪念经也有一年多,不知道是不是赎够了?”
高坂昌信苦笑摇头,要不是武田晴信那一夜把天海弄进来一起羞辱斯波义银,她何至于怕成这样?
这一年多,天海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日本天台宗可不是世俗化的一向宗,这派综合天朝的天台,禅,律,密各宗,戒律森严。
更何况,那一夜天海破戒欺辱的对象可是当今的御台所。让天台宗知道此事,真会直接弄死她,以免拖累山门宗派。
武田晴信把她拖下水,也是存了威胁的意思,心里多半还惦记着天台宗的大尼正之位。
武田晴信累得有些说不动话,她示意高坂昌信忙自己的事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口中喃喃自语。
“从今以后,我便是武田晴信入道信玄。
斯波义银,此生此世我只与你肌肤相亲,只亵渎你一人,也算对得起你那些天的屈辱了吧?
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熬?生产之时又有多疼?真是恨死你了,恨死你了。。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玲奈。。
斯波义银,你知道吗?我好像爱上了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