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信繁上前与众姬见礼,众姬纷纷回礼,感谢她为斯波家做出的贡献。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不论真田信繁的能力如何,她融入斯波家臣团一定会很顺利。
主辱臣死,真田信繁有大功于斯波家,谁都必须高看她一眼,这就是政治正确。
义银笑着看她们见礼,待诸姬寒暄过后,说道。
“真田姬出身海野亲族,亦是东信名门。
这次川中岛合议,我家得松代一千石土地,我皆恩赏于她,以谢救命之恩。
既然拿了恩赏,自当为幕府效力。我有意让其进入关东侍所做事,诸姬以为如何?”
在坐诸姬皆不语,一时捉摸不透主君的心思,不敢随便开口。
义银重开关东侍所,其本意就是借助御家人这一传统制度,凝聚属于自己的力量。
论资格,海野家够了。
她家在幕府之前就是源氏家臣,初代将军源赖朝时候也受到重用,乃是东信武家集团的栋梁。
滋野三族之所以以真田家马首是瞻,武田晴信与斯波义银都对真田家伸出橄榄枝,就因为真田家是海野家最出息的分支血亲。
真田信繁进关东侍所问题不大,海野家的家格不低。
但关东侍所重立,不提后勤一系来自于大熊朝秀,军方主力是御台人集团,也就是扬北众少壮派。
这次御台人战场背主,犯下不赦之罪,如何处理让上杉军各家侧目,都感觉扎手。
扬北众占据越后四成军力,少壮派是她们的未来,必然不肯轻易让步,令其受到严惩。
这时候,斯波义银有心引滋野氏进入关东侍所,甚至是御台人武家集团。
主君心里怎么想的,大家猜不透,当然不敢随便乱说话,以免祸从口出。
盘踞下越,桀骜不驯的扬北众。呼啸东信,西上野山地,抱团守旧的滋野三族。
这两方武家挤在一个盘里争食抢饭,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场面微凉,岛胜猛看了真田信繁一眼,出列鞠躬。
“真田姬深明大义,理当进入关东侍所做事,总比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合适。”
她声音不轻,听得幕布外跪拜的本庄繁长脸上一抽。
有岛胜猛带头,几人纷纷向真田信繁道喜,算是认可了此事。
斯波义银笑着对真田信繁说道。
“你进入关东侍所做事,总该有个身份。稍安勿躁,待我片刻。”
真田信繁一刚元服的孩子,哪玩得过这些个沉浸高层斗争的武家。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发生了何事。
岛胜猛看得暗暗摇头,这孩子要多学着点。不然进了关东侍所,迟早被人坑死。
义银高声骂道。
“背主之徒给我滚进来!”
本庄繁长连滚带爬,冲入幕中。
这位英武飒爽的姬武士这些天虽然没受皮肉之苦,但精神上的折磨更是惨烈。日日夜夜担忧家业败落,死后无颜面对祖先。
这才几天功夫,面若枯槁,背屈人微,早没了义银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义银看着暗中叹息,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不是自己有心扶她一把,这位最好的下场也是滚回下越老家,上杉辉虎活着就别想再被启用。
至于最惨的下场,切腹谢罪,宗家之名转去色部家,本庄家名弃用,家业消散,扬北众都不敢为她发声说情。
真是比死还可怕。
本庄繁长爬到义银面前,始终低着头,无视周遭姬武士嘲笑的目光,伏地不起。
“罪臣本庄繁长,见过御台所,您安好。”
义银见她如此卑躬屈膝,看着美人如玉,自残身心,也是心有戚戚。
但此时要不得怜悯,不借此把她折辱摄服,以后就没机会压制她了。武家畏威不畏德,该抽得时候就得狠狠抽这些个贱狗。
义银冷着脸,站起身来,两步走到她面前,狠狠一脚把她踹翻。
“好?好个p!”
本庄繁长重新爬过来跪好,还未伏地行礼,又被义银一脚踹在心口,滚出三四步,一时岔气缓不过来。
她咬牙强忍,翻过身再次爬到义银跟前。跪好不动,口呼有罪,万死。
义银骂道。
“本庄繁长!我是哪里待你不公?竟惹得你战场弃主而逃?
你这狗东西在越后叛乱,是我一力维护你,将你收入关东侍所听用。又是我任由你选用御台人,白饭萝卜咸鱼伺候你等。
果真是好恩好报,让我开了眼界啊!”
义银作势还要再踢,本庄繁长磕头不止。最后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再踢下去,沮丧坐回自己的主位上。
义银刚才坐好,本庄繁长已经双膝爬到他跟前,抱着他的小腿哭泣。
“御台所大恩大德,本庄繁长粉身碎骨不足以报答!
这次都是新发田重家作恶,我听信谗言,一时糊涂。还请御台所重重罚我,莫要气坏了身体。”
她一副狗腿的样子,看得周遭武家皆是不齿,但也隐隐佩服。
本庄繁长乃是本庄家督,在越后算是一方豪强,在上杉辉虎面前也有个位子。
如今为了保住性命,脸都不要了,也是厉害。
义银心里懵b,他是演得很愤怒。但没想到本庄繁长这么不要脸,顺势拉着他的腿就哭,反让他不知所措。
本庄繁长哪里还有心在乎别人的眼光,心中只想保住本庄家。
她年少得志,武勇心智皆是扬北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杀叔母为母亲报仇,立少壮派自成诸侯,可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就是因为太计较得失,害怕丢了老本,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川中岛一战铸成大错,活活被新发田重家坑到深渊里。
她不怕死,她害怕的是自己死后本庄家业家名不存,无颜面对祖先。
这次的大锅,扬北众是认准她来背,她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上杉辉虎对她深恶痛绝,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就是斯波义银。这会儿只要能让斯波义银松口,让她侍寝都行!
当然,虽然本庄繁长英武不凡,俏美靓绝下越。但御台所冰清玉洁,肯定不是那种随便的男人。
她只是一时急昏了头,什么都敢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