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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里,秦灼带着徐丹青等人回到北明城。

她刚进府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府中等人便闻讯赶了过来。

谢傲鸿第一个开口问她:“君上,您跟晏大人……”

秦灼演戏演到底,黑着一张脸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这……”众人面面相觑。

秦灼也不给他们多问的机会,直接扔下一句“无需多问,散了吧”,便转身回屋去了。

留下众人对她和晏倾的事越发搞不明白,他们见跟着秦灼追出去的徐丹青还在,便问她“君上去追晏大人,到底追到没有?”

“我从来都见过君上黑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丹青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把自己跟着君上一路追着晏大人到定北城前,把两人交手,定北城的守将想趁机拿下君上的这些事都说了。

她这些天光是追着秦灼跑都来不及,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说话。

更不敢开口问秦灼她跟晏倾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这会儿被众人围着问,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众人,让他们一起琢磨琢磨。

徐丹青道:“君上去追晏大人的那架势简直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直接追到了定北城外。”

“定北城啊,那已经不是北境地界了……”顾长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越发觉得自己醉酒乱说话,气走晏倾,是大罪过。

“追到了定北城外,然后呢?”周遭众人的心思都在君上在定北城遇到了何种情形上。

一时间也没什么人去注意顾公子的神色。

花辞树当夜便同顾长安说‘你被晏倾讹了’,可惜这位顾公子似乎没当真,也许是当时真的醉得不轻,酒醒就忘了。

又听众人说他当时如何如何羞辱晏倾,把人气得当场翻脸离去,心里愧疚得很。

花辞树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谢无争抬手拍了拍顾长安的肩头,以示安抚。

初五则拉着徐丹青,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说下去。

徐丹青继续道:“当时晏大人都已经乘船到了护城河中央,我劝君上算了,先回北境再做打算,可君上愣是用轻功飞身掠过河面,上船去擒晏倾……”

她说到这里,略略一停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们当时是没看见啊,君上和晏倾动起手来,那叫一个狠啊!直接把那艘小破船给震裂了!”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丹青又说那定北城的守将要拿君上向皇帝邀功,君上不愿就此放过晏倾,愣是不愿意就此离去。

谢傲鸿等人听了徐丹青说的这些,再想想君上方才的脸色,越发确信她跟晏倾是真的反目了。

甚至还有人感慨道:“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就是麻烦,像咱们这样只为君上效力,不图别的,多好?”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目光在谢无争、花辞树和顾长安还有初五之间转来转去。

方才忍不住感慨的那人自知失言,也立马闭了嘴。

他们这些年长些的,不图君上爱宠。

可总有些年轻美貌要图的。

不可一概而论。

谢傲鸿到底是长辈,不好拿君上的情爱之事多说,只道:“晏倾在北境这么久,又一直得君上爱重,对咱们的底细可谓是无所不知,如今他叛逃回京,眼下最紧要的是防止他把咱们北境的机密卖给皇帝,这事还得尽快请君上定夺。”

“是啊是啊。”众人齐声应和。

谢无争道:“舅舅放心,此事我会尽快跟君上说的。”

“那就好。”谢傲鸿点头。

他们都知道,谢无争几个跟秦灼的关系跟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年纪相仿的人本就更好说话。

一起从京城出来,同生共死不知多少回。

晏倾这一走,还不知以后同秦灼站在一处是谁。

谢傲鸿这个做舅舅的,本来因为秦灼偏爱晏倾,只得放弃撮合她和无争。

可如今晏倾叛离北境了,这事也就不作数了。

他私心里,还是属意无争。

谢无争却全然不知道舅舅心中所想,他就想着赶紧把众人安抚住,然后去找秦灼问个明白。

毕竟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孤云是绝对不会因为长安同阿灼翻脸的。

应该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让孤云和阿灼翻脸。

这边几人说完话,便各自散了。

徐丹青数日未歇,说完话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谢无争让人送她回去歇息,自己则和花辞树和顾长安还有初五几个去找秦灼。

秦灼这会儿正在秦怀山院里。

因为她跟晏倾在梁园宴上闹起来了,秦二爷愁得这几天都睡不着。

秦灼风尘仆仆地赶回府中,顾不上沐浴更衣,就先去见了爹爹一面。

秦怀山见她嘴唇干得起皮,还干裂了,心疼得不得了,什么都没问,先给她倒了杯茶水,“别忙着说话,先喝杯茶。”

“好。”秦灼接过去把杯中茶饮尽了。

秦怀山又给她续了一杯,“其实你不必急着往我这里来,你长大了,还做了永安君,做事自有分寸,有你的道理……”

他这个做爹的,还是比旁人更了解秦灼一些的。

先前在北山狩猎的时候,她对晏倾尚存怨气,才会故意气他、欺负他。

可来了北境之后,两人早已解开心结,重归于好,甚至更胜从前。

如今的秦灼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当众羞辱晏倾,更不会放任别人羞辱晏倾。

这两人忽然闹这一出,晏倾还离开了北境,其中必有缘由。

秦怀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成不了能呼风唤雨的厉害人物,他能做的,就是不拖累阿灼,让她少些后顾之忧。

她与晏倾之间的事。

秦二爷并不打算多问,只跟秦灼说:“阿灼,爹爹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你不必与我多说。”

秦灼愣了一下,低声说:“好。”

秦怀山看了她片刻,又道:“你看你,三天没睡了吧?赶紧回去沐浴,好好睡一觉。”

“那我先回了。”秦灼也确实困了,当即便起身回主屋。

半路上遇到迎出来的杜鹃采薇,便让她们先去准备热水。

她刚说完话,一进屋,就瞧见顾长安和谢无争他们几个正站在庭前。

廊下灯火明明。

月华如水,洒落庭院间。

初五一看见她,立马就飞扑了过来。

秦灼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这么想我啊?”

花辞树老神在在,抬头打量着她。

顾长安今儿扇子都没拿,靠在廊柱上,格外地没精打采,看见秦灼来了,也没立马上前。

“阿灼。”谢无争喊了她一声,走上前来同她简单地说了谢傲鸿他们担心的那些事,“舅舅他们听闻孤云离开北境后回京去了,担心他对北境之事十分了解,局势会对我们十分不利。”

“不过。”无争很快就话锋一转,“我能肯定,孤云不是这样的人。”

秦灼闻言,微微扬唇道:“他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顾长安听这话,才来了精神,大步走上前来,问秦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灼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顾公子沉下心来,冥思苦想。

连带着初五都跟着琢磨这事。

花辞树缓步走了过来,轻声道:“当时我就跟顾公子说,他被晏倾讹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

秦灼挑眸看向花辞树,“你倒是了解晏倾。”

花辞树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顿时警惕起来,“你这样看着我作甚?你放心,我跟你的晏倾清清白白!”

秦灼不紧不慢道:“我又没说你不清白,你这么紧张作甚?”

花辞树不接她的话,心道:

我要是不解释清楚。

你能用眼神凌迟我,换作谁都得紧张。

谢无争闻言,刚要问那她跟晏倾闹这一出是不是因为京城那边的事。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顾长安先嚎上了,“为什么讹我?”

公子爷这几天因为晏倾愤然离席的事心中忐忑不安,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这会儿听他们说话,琢磨明白了晏倾忽然离开北境回京城,八成是他和秦灼早就商量好了的。

这样一想,秦灼在梁园宴对晏倾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举止有异,就都说得通了。

当时秦灼不知怎么的,忽然抬袖挡着自己和晏倾,想必就是在密谋到底讹谁好。

而喝醉酒的他,凑上前去跟晏倾乱说话,就成了送上门去被让讹的那个。

可怜顾公子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

“你们合起伙儿来讹本公子!害本公子这几天一直都在过意不去!”顾长安一想明白这事,委屈至极,嗓门就大起来了。

“别闹。”

“你喊什么?”

秦灼和花辞树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捂他的嘴,把顾公子下面的话给捂住了。

“你们……”顾公子的嘴被捂住了,只能发出些许声音。

秦灼见他委屈,收回手来,缓缓道:“你自己想想你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花辞树也把手收了回去,“当初什么正宫、淑妃贵妃的话都是你说的吧,他不讹你讹谁?”

顾长安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冤。

但他还是委屈,“谁让你两有事不提早跟本公子商量!”

顾公子说着,立马就觉着自己有理了,当即又道:“说好的有福同享,有事一起商量呢?”

这真是个会打算盘的厉害主儿。

有难同当那是一个字都不提。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秦灼道:“我和晏倾也是临时起意,也不能事先告知辞树和无争,但他们见当时情形,便能心中有数,初五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闷头吃喝也很好,长安啊,你……”

“你现在手底下可用之人多了,就觉得本公子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了是吧?”顾长安没等她说完,就气了个半死,立马开口打断。

公子也像个马上要被抛弃的糟糠妻一般,哭丧着脸道:“本公子为你忙前忙后,又出银子又出力,到头来你还要挑我的不是!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谢无争相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劝好。

花辞树在一旁看热闹。

初五有些震惊地看着顾公子说变就变的脸色。

“不是……”秦灼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又见顾长安这般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谁说我要挑你的不是了?”

顾长安顿了顿,“那你要说本公子什么?”

“我原本是想夸你的。”秦灼看着他,无奈道:“不过现在,不太想夸了。”

“夸我?”顾长安一脸不相信。

但他又实在想听听秦灼原本要说什么。

犹豫片刻后。

顾公子决定豁出脸去不要,跟秦灼说:“那你当本公子方才什么都没说,把你原本要夸的夸完吧。”

秦灼没有立刻开口。

顾长安还急了,“你是不是耍本公子玩?”

边上的谢无争和花辞树都笑了。

连初五都在笑。

顾长安脸皮再厚,都有点撑不住,一气之下转身就要走。

秦灼抬手示意初五将其拦住。

少年做起这样的事来十分的得心应手,扑过去就将顾长安拦腰抱住,让他半步都走不了。

“做什么?初五!你抱着本公子做什么?”顾长安有点想喷火。

秦灼便在顾公子想喷火的这当头,开了口:“其实当时我当时动摇了,舍不得晏倾走,幸好有长安。”

她说:“长安喝醉了说胡话,也能助我一臂之力,实乃天生福将。”

天生福将。

的确是夸人的。

顾长安听了,一肚子的火自个儿就灭了。

只是顾公子没有表现出来,仍旧臭着一张脸,“哼”了一声。

“长安的确是难得的福将。”谢无争见状,跟着夸道:“贤臣良将虽然难得,但天下之大总得找到几个,可像长安这样的福将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长安心道:那可不。

他面上这才好看了一些。

而后。

秦灼又道:“你帮了我,我理当谢你。但你在梁园宴上跟晏倾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日后见了他,须得跟他赔不是。”

顾长安其实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要是这次晏倾跟着秦灼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跟晏倾赔不是。

怎么赔不是都行。

但是秦灼刚把他气的不轻。

他不想搭理。

就没应声。

“长安?”秦灼又喊了他一声。

“知道了!”顾长安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小孩,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提醒!”

秦灼这才抬手示意初五把他放开。

顾长安得了自由,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散去。

六月底,晏倾回京后,向皇帝谏言把先前所有革职下狱的官员流放千里,查出那些假仙师炼的假丹药含毒会致命,戳破番邦小国想趁机搅乱大兴的阴谋,保住皇帝性命,重获皇帝信任的消息传回了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