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认定有大病的秦灼顿时:“……”
她此刻忽然无比怀念前世那个在她身边总是温顺体贴,从来不会说脏话也从不给她甩脸子的颜辞镜。
明明是同一个人。
这辈子不过就是早认识了几年,怎么如此天差地别?
一旁的晏倾抬头,凉凉地瞥了花辞树一眼。
原本打算质问秦灼‘有病为什么不吃药’的后者,瞬间冷静了许多,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我给你把把脉,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秦灼特想让花辞树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眼前这哪里是什么绑匪啊。
分明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有了这些人,便意味着可以动用江湖势力,日后做什么都能方便许多。
偏偏她朝花辞树试了好半天的眼色,后者愣是一点也没意会到。
这就算了。
“你眼睛怎么忽然抽抽了?”花辞树放下汤碗,就伸手来把住了她的手腕把脉。
秦灼一时很是无语,只能转而看向晏倾。
寄希望于晏公子能来打个圆场。
这些可是白衣山庄的人啊!
偏偏晏倾与她视线相交了一瞬之后就移开了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花辞树,“她脉象如何?”
花辞树把脉把了许久,最后只得说了两个字:“奇怪。”
上次秦灼在宫里以一挑百手上受伤,他也是帮着把过脉的,当时这姑娘身上并没什么内力流转的痕迹,可今日她执剑破网之时,展现出来的内力之强劲简直令人骇然。
可这会儿又好像内里虚空,却这脉象乱的很,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奇怪就奇怪吧,没大病就成。”秦灼说着便收手回袖,一边把空碗递给边上的青年人说“再给我盛一碗”。
一边回头同花辞树道:“我不用你这么急着诊治,你倒是理一理正在求你的人啊。”
花辞树本就不太想搭理冯飞翼,可秦灼提了,那人又眼巴巴地看着他。
被一个四十来岁的江湖之人这么看着,还是挺让人受不住的。
他不得不开口道:“不是谁用血狐都能延寿,重病者最忌病急乱投医,你回去把你妻子带到济世堂来,我得先看看到底还能不能治。”
冯飞翼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抱拳朝花辞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这会儿谢太早了。”花辞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况且我替人看诊是要收报酬的。”
冯飞翼连忙道:“那是自然。”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花辞树实在不太想看见这些人。
任谁被掳了之后,明明可以把劫匪都解决了,边上的人却非但不解决他们还要帮着治他们的家眷都会心烦气躁。
真是看见都烦。
“我们这就走。”冯飞翼也不太会说话,见花辞树面色不善,便转而看向了秦灼。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便朝秦灼也鞠了一躬,“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二位,还望海涵。”
其他四个青年人见状连忙跟着他们六叔一起抱拳,给秦灼鞠躬。
不过她这一招以德报怨使得虽然有些生硬,见效却甚佳。
这荒野破庙,四下风声夜影。
不拜神明,反倒拜起凡人来了。
秦灼正喝着汤呢,瞧见他们齐齐行礼,随手挥了挥,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如此多礼?”
冯飞翼一直有些不知道接什么话好,顿了顿才站直了身,语气有些生硬道:“家中有人相候,我先告辞了。”
“请便。”秦灼扬了扬眉,“希望下次再见,我们是友非敌。”
冯飞翼道:“一定。”
声落,他便转身往外走去。
余下四个青年人齐齐道了声“告辞”,紧跟着离去。
晏倾坐在原处,不紧不慢地发了个信号。
青色烟火冲天而起,在黑色夜幕里绽放出炫丽的色彩。
刚刚走到破庙外的冯飞翼一行人回头看来。
晏倾轻轻颔首,示意他们可以平安离去了。
秦灼见状,不由得问道:“你放那玩意做什么?”
刚问出口,她便想到了方才先行闯出去的黑衣人连连发出惨叫,应是被截杀了,这些白衣山庄的人走,如果晏倾不发信号,估计也没法活着离开。
于是不等对方回答,立马又改口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不多。”晏倾语气淡淡道:“也就百八十人。”
秦灼顿时:“……那还挺多的。”
换做前世,带上百八十人她都敢夜袭敌营了。
放在晏倾这里,就只是用来救她。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花辞树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也就是在这破庙里遇着狗咬狗的事了,若是真的被带到什么暗庄暗牢里关着,百八十人也不够。”
秦灼觉着自己被小看了,立马道:“有我在,哪能让人把你带到什么暗庄暗牢里?”
换句话说,她要是没点本事,哪敢追上来?
“你还说呢?”花辞树琢磨了半天她那凌乱的脉象,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来,“只使了一剑,脉象就乱成那样,你使得出第二剑吗?”
秦灼被他一语挑破,十分实诚地说:“使不出。”
到底不是前世修炼功法已经大成之时。
如今从头再来,纵然天资过人,练得也认真,到这会儿也只能用一招唬唬人。
其实刚才那个带头的黑衣人已经猜中。
不过她天生是个会演戏的,三两句便撑住了场子,戏演的比谁都真,愣是没人敢轻举妄动。
花辞树见她如此,不由得嗤笑道:“平时没少演戏给人看吧?要不是我给你把了脉,险些都被骗了过去。”
“那我还不是为了保你性命?”秦灼看见他露出那副表情就很不爽,“装的怎么了?能保命的本事就是好本事,况且,说起演戏谁比得过你啊,花美人?”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无端地就多了几分调笑意味。
花辞树被她一句‘花美人’喊得没了脾气,转头同晏倾道:“你管管她!”
秦灼觉着这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以现在她和晏倾的关系,怎么也不该是晏倾管她吧?
晏倾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语调如常道:“确实是好本事。”
花辞树顿时:“……”
他看着晏倾,用眼神说:我就不该寄希望于你会管秦灼。
在你眼里,她就算把天捅破了,你也能顶着一张淡然从容的脸说:我家灼灼好本事。
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会遇上这两个人!
秦灼见状,不由得开口问道:“晏倾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一直瞪他做什么?”
“我不看他,难道看你么?”花辞树说着,便抬眸看向了秦灼。
方才人多,他还没觉着有什么。
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坐在火堆旁。
忽然放松下来,花辞树就想起了秦灼张嘴替他把拿掉布条,叼着飞刀为他隔断绳子……
种种画面,都是近在咫尺之间。
饶是他一直都觉得秦灼这样的姑娘最不招人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她生得极好看。
明艳如朝霞,美目盈星光。
让人忍不住感概:同生死共患难,果然易生绮念。
就在这时,晏倾抬手在花辞树眉心点了一下,不咸不淡道:“回神。”
秦灼在边上含笑问:“你刚才是看我看呆了么?我那么好看啊?”
“谁看你了?”花辞树否认地极快,“我是在看你身后的神像。”
少年身着美人妆,神色微微有些慌乱,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怪招人稀罕的。
秦灼闻言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那两座破神像寒碜地不像话,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反正她是多看一眼都不太愿意。
不过秦灼见的美人多了,也不觉得自己生的有多美貌,方才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她见花辞树如此,忽的想到了许多妖鬼异志里写的吓人之事,起了玩笑的心思。
当即佯装正色道:“此处都没什么人来,有这么座破庙就很奇怪,你盯着那破神像看,还红了脸,莫不是被勾了心魂?”
花辞树闻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的事,我哪有脸红?你别乱说。”
秦灼凑过去仔细地瞧了瞧,还用右手食指戳了戳花辞树的脸颊,“这儿红了啊,还热得发烫呢。”
花辞树慌乱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直往晏倾身后躲,“她……她何止是有病,我瞧她是无药可救了。”
“我听说若是在荒野破庙被妖魅鬼怪勾了魂,要立马设法破障才行,不然往后就会夜夜离魂、梦魇缠身,你别躲啊……”
秦灼起了逗弄他的意思,起身跟了过去,抬手绕过挡在身前的晏倾便去要点花辞树的眉心。
没曾想,一直坐看两人玩闹的晏倾忽然抬手,握住了秦灼的双指。
秦灼登时就愣住了。
一时都忘了要甩开。
心下只是有些奇怪:
他怎么连掌心都带着些许凉意?
而此刻,晏倾如墨般的双眸对上了她灿若星辰的凤眸,嗓音微沉道:“我似乎也被妖怪勾了魂,你可有办法为我破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