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活儿真的很重要,是调度老关揽来的私活。单位的活儿不多,而单位的设备和个人的技术都是过硬的。社会上就有很多的小工厂利用他们这国营大厂的设备和技术,把活儿交给他们干。他们这些工人跟外界又没有什么联系,多半都是由调度从中拼点缝,挣点差价,而对于他们这些技术工人来讲,这是他们中在工资以外,赚点额外收入的唯一的渠道。
不管谷兰馨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马思骏干脆就是个没脾气。马思骏没脾气原因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对谷兰馨这个小女人那是百分百的满意。虽然谷兰馨长得不算好看,但人家的文化程度和工作都要比他好上百倍,在这娶老婆越来越难的时代里,他这个初中毕业生,能娶到一个真正的大学生当老婆,那是他的造化。谷兰馨说的话在马思骏这里基本就是圣旨。
但是今天晚上,他是真的不能听老婆的,在明天早晨之前,他要把这几件活拿出来,五百块钱就到手了,这几乎是他工资的五分之一。
这几个月来,他都能从关调那里得到这样的活,一个月下来基本上就是他一个月的收入,上一份班,一个月能挣两份工资,这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今天晚上还真的不能走。如果让调度不高兴,以后这样的活儿可就没有了。这样的活儿没有了,他以后工资以外的外快同样也就没有,自己的经济就是个很大的损失。他知道哪头重哪头轻。
虽然欣欣是他唯一的宝贝蛋,这个生日他参不参加倒不是什么最主要的,他同样有一个当父亲的表示。
接下来的这个电话又让他难办起来,打来电话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说的话也同样不客气:“我说你这个小崽子,欣欣是我一手看大的,今天你们大张旗鼓的过生日,为什么就把我撇下了?我是个多余的人呢?如果我是个多余的人,你们当初你别用我呀,这可倒好,孩子长大了,用不着我了,连过个生日就把我一脚踢开了,行。你们可真行。”
马思骏连忙说:“妈,欣欣这个生日我也没参加,我在单位干活呢。刚才兰馨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参加欣欣的生日。我跟她说了,我也就不去了,咱们都不去。”
马大婶儿更不干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欣欣姓马还是姓谷?别看那是个女孩儿,也是我一手伺候大的,敢是给孩子过生日都把我们撇下,这是干什么?”
“妈,别胡思乱想,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怎么就没有这个意思?我还等着你们带着孩子回来,咱们在家里给孩子过生日,可我等到现在,你们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刚才给欣欣打电话,还是欣欣告诉我,他们在饭店给她过生日呢。”
对于欣欣这个生日,马思骏也并不在意,无非就是个几岁的孩子。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兰馨一家居然把今天这个生日当做开家庭会议的机会,商讨欣欣教育的大事。谈到这个,马思骏就感到头大。
给欣欣报个英语班,这他并不反对,可是让欣欣是学钢琴还是学小提琴,是学古典舞还是芭蕾舞,这对他来讲真就是一个难办的事儿,他长这么大也没看这两个乐器长什么样,什么是古典舞,什么是芭蕾舞,他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虽然自己没读过大学很是后悔,可他感觉到给一个几岁的孩子加这么大法码还真吃不消,这就剥夺一个孩子的乐趣。这也是孩子爷爷的想法。欣欣爷爷在工厂干了一辈子,干到了高级技师。当初连小学都没毕业,在这几千人的工厂里也是受人尊敬的人物。
孩子的爷爷和奶奶,对给这几岁大的孩子学什么并没有什么概念,孩子学到了一些屁磕,却把孩子的爷爷奶奶乐得要命,而这却是孩子的姥姥和姥爷万分痛恶的,一个孩子把两家人连接到一起,对孩子的观念完全不相容而时常发生却对方表示不满,这让马思骏十分头疼的事。
马思骏说:“他们愿意给孩子过,就给孩子过吧,等这个礼拜六我带着回去,我们在一起过。”
孩子的奶奶听这话,又不愿意了,说:“为什么要拖到星期六哇?为什么不是今天?姥姥姥爷挣钱多,可今天这桌饭我们也请得起。我们这两家四个大人,就这么一个孩子,她把孩子当宝贝,那我们还当宝贝呢。今天这活儿你也别干了,一起去,今天晚上这顿饭我们请。”
马思骏说:“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再说现在我也回不去。他们给欣欣过生,也是商量让欣欣学点什么。”
“你个小崽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参加?我也要去,你爸也要去,这顿饭我们请,我看了五年孩子,这是第一次给孩子过生日,居然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他们真好意思。米告诉我饭店在哪,我和你爸现在就去。你不说我还给欣欣打电话。”
几个月前,孩子她爷给欣欣买了一部手机,也由于这部手机了闹过不愉快。孩子的姥姥极尽反对,表示孩子都是因为玩手机,视力严重下降,估计还没等上学,眼镜就架上了,这且不说,这不是怂恿孩子滋长恶习吗?马思骏没把这话传给花了钱还不讨好的老爸,却也觉得有时给孩子打电话方便多了。
妈妈在那里坚决要去参加欣欣五岁大生日的酒席,所谓的酒席,其实也就是家里几个人,但自己妈的确是有功之臣,孩子长这么大,几乎一天都没离开过,如果给孩子过生日不让她参加,的确说不过去,但又不能自己不到,光是父母去人家眼皮子底下,那样说不定回闹出什么不高兴的事。马思骏之好想了个权宜之计,晚上去黑欣欣过生日,然后回单位加工零件,这个晚上他也豁出去,一个是为了自己女儿,一个是为了那五百块钱。还有一个,谷兰馨也给她下了死令,他不参加的确不合适。
于是马思骏也没骑他那辆每天都要充电的电动车,打车回去,接了爸和妈,了去了谷兰馨预订的那家饭店。
他们马家和兰馨他们谷家过去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蜜月期,本来看欣欣多半都是女方家的事,这样更让当闺女的放松一些,做事说话也随意。但兰馨妈的确不能过早退休回家看外孙女,而这也让兰馨的姥姥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事,不时地到到她们马家来看孩子,也斗带上不少的礼物,但慢慢的就不来了,看起来表面倒也没发生什么,但马思骏却看出了问题,自己当小学副校长的丈母娘不喜欢自己工人出身的妈,妈不知道说了什么不经意的话,就得罪了这个喜欢挑剔的女人。
对于孩子的教育,马思骏也觉得两家的理念完全不同。按照谷家的意思,是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如今的社会竞争的这么激烈,不早点做准备,以后怕是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而自己的爸妈完全不是这样的观点,未来他们这一茬人都死了,欣欣这茬人长大了,国家的人口大幅度下降,人怕是不够用了,还怕没吃饭的地方?再者说了,一个女孩子家,这才几岁,就给孩子太大的压力,是要形象孩子正常发育的。现在就是让孩子高高兴兴地玩,过好幸福的童年,至于现在学的那点东西,长大后几天就学会了。马思骏觉得爸爸说是没错,而丈母娘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如果现在给孩子灌输不好的习惯,不过早开发孩子的智力,以后让孩子收心就不容易了。
一提到孩子学习问题,马思骏头就大,这还没上学呢,就搞得他焦头烂额,如果上了学,不定会把人折腾死。
但今天是高兴的事,不能因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过生日,对欣欣是不是要提前进入学习状态,学什么,两家父母搞得不开心,所以提前给自己的父母打个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
马大军是厂里的高级技师,退了后,又被好多的工厂聘用,但马大军就喜欢呆在这个干了几十年的国营工厂里,给的没有社会上那些小工厂给的多,在干了半辈子的工厂里呆着他就是舒服,厂里几千台大型设备,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个零件安在那里,听着那些机械发生发出的声音,他就知道这个机器有没有毛病,毛病在哪里,是大毛病还是小毛病,工厂上上下下对他表示的尊重,也让他滋长了一种自以为是的习惯,看不惯那些有点儿文化,就自以为是把自己当盘菜的人,对谷兰馨的爸爸谷东根,马长军就很是看不惯,官不大架子不小,没有什么文化,还愣充一个文化人。
马思俊说: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用不着跟他们犟犟,再说,孩子学什么东西还是人家明白。
马长军说:他们明白什么?你说他们明白,我们就不明白?我就是再不明白,我也活了60多年,我看也还明白了。这孩子就是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才几岁的孩子,你让她一天跨个大书包子,从这个学习班出来,又进下一个学习班大门,唱歌跳舞英语文化什么都学,你说这孩子累不累?我看他东西没学的怎么样,先就把小身体累垮了。
马思骏说:爸,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可是人家也有人家的道理。今天晚上是跟他们在一起给欣欣过生日,咱别为了一个孩子的事儿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马长军说:我也没让他们不高兴,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儿,反正我看他们的让一个五岁的孩子从早到晚出出去学这学那的,连个玩的时时间都没有,我是不赞成。
马大婶说:我看我们当家的说的对,他们是老师怎么的?一个小学的副校长有什么可了不起,还有那个兰馨她爸。
妈,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人家兰馨她妈怎么说也是个小学的副校长,见多识广,也培养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孩子。
她把别人的孩子培养出来有什么用?把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培养培养啊?我看兰馨对我们越来越没礼貌,以为我们没有她的父母有文化,说的话我们就听不出来嘛?
马长军说:行啦。怎么说也是欣欣的姥姥姥爷。如果从这个方面看,大家还是一家人,也用不着说人家的不是,但我们两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可不能让一个几岁的孩子累着。
马思骏只能做一个和事佬,说:“爸,我发现你说的还是对的,但今天情况特殊,。一会儿到了饭店大家都高兴一点,对于欣欣,他们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得知碧瑶,你们也捞个省事。
马大婶说:我说你个小崽子,欣欣可是我们的孙女,绝不能就听姥姥家的。在过去,那姥姥家算个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他们娘家说话的权利,现在可到好,什么都是他们的,你可不能太惯着他们。
马思骏心想,早就不是那个时代了。现在的姥姥,可比奶奶的地位高多了,在这女子当家的时代里,姥姥在这两个家庭中的地位简直是至高无上的,除非你的老爹是霍英东,那跳水世界冠军在人家都要溜溜的,这点其实做奶奶的也应该知道,自己儿子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但自己妈就是不承认这个社会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