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杜秋枫都没从屋子里走出来,那扇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余韵几次走到门口送饭,又和她说些过去杜秋枫感兴趣的事情,可杜秋枫总是对余韵说你回去吧,别管她,她没事儿的。不管余韵再说什么,杜秋枫就说余韵让杜阿姨静一会儿好吗?这样余韵就毫无办法了。
“爸爸,你说杜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余韵几乎是坐卧不安起来。
余壮生的脸色凝重,可他对于杜秋枫这样的女人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几乎想不出一点点的办法。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啊?”余韵埋怨起爸爸来。
“我说什么?你急我就不急吗?你不是也看出来你杜阿姨现在是不想和我们说什么吗?一个人要是心里有事她其实并不想让别人打扰的,可是……咳。”
余韵和爸爸对杜秋枫紧闭的房门真的是无可奈何。
其实,余家父女俩怎么会知道杜秋枫的生活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但他们凭着直觉就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让她非常痛苦,甚至绝望的事情,不然像她这样一个十分要强的女人是不会在他们面前软弱到了如此程度的。
作为一个单身男人,对于女人自然更有一种敏锐的感觉,那就是自打杜秋枫一走进这个大门,余壮生就看出了她的巨大变化,一个画家,尤其是一个残疾画家,对于哪怕一点点小小的不对劲的地方都会发现出来的。但越是在他的心里占有重要位置的人物,他越是不敢轻易地去关心,这个对他来说如同恩人般的女人,应该说哪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要牵动他的心。
此刻已经是下半夜两点多,可是,在这样的深夜他和女儿惦记着楼上这个女人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了。他觉得现在必须采取什么措施,要不然就会出事的,因为这个女人进入家门后就没吃没喝。
自打结识了这个女人,他的生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在村子里的地位明显提高,那些过去看不起他的人,现在对他恭敬得无以复加。他的家时常迎接这些高贵的客人,当然就是给他的脸上贴金。这里的人是质朴的,也是势力的。当你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就没有人把你当回事,当你成为一个十分耀眼的人物,又对你几乎到了点头哈腰的地步。
但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对村子里的乡亲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他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以自己的人格做着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
可是,对于杜秋枫他越来越有种特殊的感觉,那就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献给她,用什么报答她。
这是一个高贵的女人,一个让他不敢高攀的女人,一个洁白无暇的女人,一个心怀博大的女人,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应该是几万里挑一的人中的英杰,这样的女人又是让那种才识浅薄的男人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粗漏后就会立刻躲避起来的。但一个男人的心里如果有一个高贵的女人,那么他就如同生活在花朵满园的春天里,尽管这个女人永远也不会走进他的生活,但只要心里有了这样的感觉,他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这是美好的感觉,又是痛苦的感觉,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个男人没有这样的滋味就枉作一次男人,一个男人要是总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毛病。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心疼是并不是带有任何私念的,这是由于她太高贵了,高贵的让他摸不着边际,他心里的感情是神圣的,正如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如果他是一个健壮的男人,是那种强有力的男人,是那种让谁都不敢小觑的男人,他就会走到她的身边去做些关心她的事情,并且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帮你吗?”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就更让他苦不堪言。
余韵碰了一下发着呆的爸爸轻声说:
“爸爸,你说杜阿姨是不是离婚了?”
“那不可能。”余壮生断然说。
“可是她怎么会这样?杜阿姨从来都是有说有笑的。如果不是,那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如果光是工作上的事,我相信她绝对不会这样的。”
余壮生沉吟了一下说:“即使是离婚也不会让她这样的。我觉得她一定是出了大事,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她是没法说出口的。”
“可我们该怎么办呢?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这么行啊。”余韵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余壮生突然眼睛一亮,说:“我们要不要给梁子甚至是朱老他们打个电话?我觉得你杜阿姨到这里来一定是躲避着什么的。如果由他们出面是不是要好一些……”
余壮生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突然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的声音。余韵立刻惊叫了一声:“不好。”
说着她就立刻冲上了楼。
在这个时候,余壮生就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当他缓慢地上着楼的时候,已经听到女儿在大声叫道:“爸爸,杜阿姨晕过去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楼上。
原来是杜秋枫枕边的一支水杯滚到了地上。杜秋枫的脸色红得像蒙着一块红布似的。他摸了一下后吃惊地说:“她这是发了高烧才晕过去的。”
“那怎么办?”余韵急得什么似的。
“得立刻送她去医院。”
“那,我去叫车。”余韵说着就要下楼。
“你先把烧酒给我拿来。”余壮生说。
“哎。”余韵说着就下了楼。很快她把爸爸要的烧酒拿了上来。
农村有一套治疗这些小毛病的简单方法,有时也很管用。余壮生在女儿小时候发烧时经常用这样的方法为她降体温,可是,现在他为一个漂亮的女人做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该怎么做,如果不做,这么高的体温不立刻降下来那是会出危险的。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近这个女人,尽管他们已经无话不说,甚至他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可是,他从来都尽量离她远一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是不能和这样的女人表现得过于亲近的。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对女儿说:“你快去找个车呀,就去老路家,用他家的车,该付钱就付钱。”
“哎。”余韵应了一声就立刻下了楼。
他把烧酒倒在手心上,然后给杜秋枫搓着手心和脚心。然后解开她的衣服,她那细腻白嫩的肌肤就露了出来。
他的心开始时有些慌乱,这成了什么了?他想如果要是让她知道,这岂不是成了人家笑柄,似乎在人家危难的时候占了人家的便宜。
看着她的身体,他还是觉得一阵激动和幸福涌遍了全身。
这当然是一个美丽的肉体。
他在手里倒上了烧酒,在她的胸口处轻轻地搓着,接着就是后背。他感到她的发热的身体渐渐缓解了许多。他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立刻就给她系上了衣服。
路老二很快就和余韵上了楼,他一看是这个女人,不禁怔了一下。
“是她呀,我连看她一眼都不敢,我就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怎么了?”
“她发了高烧。”
“听说她是个画家?”
“她可是个大画家。”
路老二也感到了她身体的热度,说:“真得立刻去医院了。来,我背着她吧。”
“那我就谢谢你了。”余壮生说。
“别胡扯了,谢我什么,你给咱们村子招来这么多的贵客,村子里的人都感谢你呢。”
“我怎么不知道?”
“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接近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也不是一般的人了。听说余韵也成了画家?你的腿也没有白瘸。”路老二实在地说。
余壮生想笑可笑不出来。他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腿不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帮助他。可是,如果他的腿不瘸他的人生会这样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以后病好了不会知道我还背过她吧。”路老二把杜秋枫背在后背上时也不忘开玩笑。
“她会知道的,你可不能把她摔了。”
“我就是摔死我自己也不会让她破一点皮儿的。”
“你就别贫嘴了。”余韵说。
“你这个姑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哪天把你的画拿来叫我看看。”
“别说话了。”她看到杜秋枫的身子轻轻地动了一下,“杜阿姨,你醒了?”
“我们这是……这是要干什么?”杜秋枫有气无力地说。
“杜阿姨,你真的醒了?我们这是送你去医院。你知道吗,你发了高烧,晕了过去。”
“我现在没……没事……”
杜秋枫一会清楚一会糊涂地说着话。余壮生想了一下说:“先去镇医院吧。如果她光是发热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镇医院的医生也不是个二百五,他听了一下她的肺部后就立刻说:“你们怎么才把她送来。她过去可能有点肺病的底子,发了烧已经引起了肺部感染,我建议你们立刻去市医院。”
“她很严重吗?”
“也不是怎么严重,可也不能马虎,我看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住在这里,你知道我们的条件是很差的。”
“那就谢谢你了。”余壮生觉得这个医生说的是实在话。
镇医院的条件的确简陋,连个救护车都没有,他们只好还是用了路老二的车把杜秋枫拉到了市医院。市医院立刻对她进行了诊治,的确如镇医院的医生说的那样,发了高烧引起了肺内感染。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这就让他们舒了一口气。路老二说什么也不要钱,按照他的话说如果再有背这个女人的机会还找他。
“那就用不着你了。”余韵做了一个怪模样对他说。
“你这个卸磨杀驴的小姑娘。”
“我可没杀,要不然回去我请你吃饭吧。”
“得了吧。哎,我说,你干脆认这个女人当你的妈妈得了。我看你们把这个女人当成了皇后娘娘一样地供着。”路老二显得很神秘似的说。
“像你说的那样我爸爸岂不是个皇上了?可见你是胡说。”
“我可说不过你。没事我就回去了。”路老二说,“有事情就知声。”
“那你可别总想着要背别人。”
由于救治及时,到了早晨,杜秋枫的发烧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她的身体还是十分的虚弱。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