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还是洒脱一点,你借爹爹一点钱,爹爹明天带你出去玩。”
“不行不行!爹爹最怕疼了.......”
“相国,林老先生......”一个小兵上前来报
长灯闻言赶紧跑上前去。林弦圭已是耄耋之年,好生养着都不一定有几年能活,更何况是受这样的磋磨。
“吱吱......”林弦圭眼眶凹陷,嘴角的血渍还未干涸
长灯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别怨祖父和你爹爹不听话......总得有人这样做。难道要让祖父这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林弦圭眼睛闭着,有气无力的说
长灯不停摇头,感受着他脉搏的逐渐消逝
“名与身、身与货、得与亡,孰亲?孰多?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记住了吗?”他努力的睁着眼,迷成一条缝,谆谆教诲着长灯。
“嗯!......”长灯点头
窗外的风停了,雨也停了,林弦圭的手也再没有了力气,他的脉搏如微风过,水波平。鼻息也丝毫没有了。
一夜之间,她没了父亲和祖父。
林府的走廊一盏灯也没有掌,昏暗似乎伸手不见五指。
司徒煜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
给她掌了一盏灯。
“你要是难受,就哭一哭吧!”司徒煜桥见她不哭不闹甚是担忧。
“先生忙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长灯将披风还给司徒煜桥,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朝前走,然后没有注意前方的台阶,整个人滚了下去。
她入了一个梦,这个梦似乎和她小时候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个人朝她走来,长灯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听她说:“你是不是很痛苦,要是痛苦就离开吧!”
“我要怎么离开?离开就是死了吗?”
——“回到你原来地方,把这里还给我。”
“原来的地方?何处?”
——“三寰寨呀!”
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快醒醒,好像醒了,快去叫孙主任......”
“怎么回去.......”
——“你要回去了......”
长灯睁了睁眼睛,看着身边的一切,才反应过来现在在自己的房中。
“你醒了?”司徒煜桥见长灯终于醒来,端了一碗药小跑上前。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扶着长灯坐了起来,一勺一勺的吹了吹,喂给长灯。
“我~”长灯想说什么可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上脸上也都缠着纱布。
“伤口已经涂了上好的金疮药,再过几天就没事了。还有,军医说你的嗓子只是嘶吼的太厉害,用点药,过几天也会没事的。”司徒煜桥微笑着,吹了吹勺子里的药,递到长灯嘴边。
窗外的风微微的吹着,吹得风铃叮铃作响。
长灯勾着眼睛看去,就见他又递了一勺药过来,见长灯皱眉便说:“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乖乖喝药,喝完了就给你一个酸枣干。”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也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有耐心的一面。
长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乖的听话喝药。
“之前去苍梧的时候,发现了那边有这样的风铃,他们说这个是捕梦网,可以给人带来好梦。我想着你最喜欢这些......是苏将军便特意叮嘱我给你带一个。”司徒煜桥低着头,将最后一勺药喂下。
然后从旁边的碟子中取出了蜜饯,塞到长灯的嘴里。
酸枣煎又酸又甜,叫吃的人觉得甜蜜,可是长灯却越吃越苦,苦的喉咙酸涩,苦的眼泪直流。
她穿着浅绿色的纱衣躺在枕头上,头发披散滑落一旁,颈间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伤痕却很醒目。
长灯本就皮肤白皙清透,平日里会会画些妆,可是这几日她病着,却越发的像个出水芙蓉了。
司徒煜桥看着她浅粉色的嘴巴里含着一颗蜜饯,乌黑的眸子里却不停的流着眼泪,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
他本可以阻止这场祸事,可是他必须先去苍梧和大魏达成合谋,以求后方无忧。
“你府上其他人呢?都走了吗?”司徒煜桥给她掩了掩被褥问。
长灯这才意识到房中没有陈晏也没有疏影,想来他们应该还在密室中。
又想到自己的衣服,遂看了一眼司徒煜桥
“有一位自称是你挚友的颜姑娘,这几日都是她在照顾你。”
在长灯昏睡过去的这五日,司徒煜桥彻底掌控了即墨,大洲其他郡县的官员和将领听闻即墨惨案,对洲帝无不深恶痛绝,有很多郡县的县乡亲自找了过来投诚。
长灯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要起来。
“先生......”长灯尝试好几次,可是声音还是很小。
司徒煜桥将头低下,将耳朵凑到长灯的嘴边,她呼出的热气,弄得他不由红了耳朵。
“先生......陪我去......个地方。”
“你现在还很虚弱.......”司徒煜桥道,但是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又说,“好吧!累了就跟我说,我......我找人背着你。”
长灯笑着点了点头。
司徒煜桥搀扶着长灯走入偏殿,从痰盂下方找到开关,打开一扇门,又从这扇门里的房间中的墙壁上敲了敲,就见着这面墙被缓缓打开,转而出现一个阶梯。
......
这是众人藏在密室中的第十七日了,看着长灯准备的吃食,本以为还要在里面住上百八十天呢,不想现在长灯竟回来了。
陈晏日日守在听筒边,就怕错过,不成想真叫他等到了。
密室中众人都因为能出去而雀跃,陈晏却示意大家小心一些,他自己走上前去,探探虚实。
走近一瞧,见上面的 人当真是长灯,不由的喜极而泣。
但是又见着旁边站着司徒煜桥,他挂在嘴边的笑容凝住。长灯见状朝旁边挪了半步。
这一举动司徒煜桥自然察觉了出来。
陈晏走向密室,“大家有序排队,我们可以出去了。”
众人闻言赶紧收拾行囊,赵氏这些天和这些“无知”妇人们天天打牌,感情也甚好,甚至还约着后面的牌局。
知了和疏影相互搀扶,疏影手上抱着苏娘的孩子。
陈晏见状抿着嘴,微微一笑,“疏影把孩子给我吧。”
“哦!好!”这孩子陈晏常抱疏影便没有觉得不妥,甚至还经常和知了开玩笑说,“若是你家公子和姑娘生了孩子,定然是个女儿奴。”
众人出去见着长灯这副病体残躯,纷纷抹泪,就连赵氏也偷偷的瞧了她几眼,叮嘱她好生养身体。
游人所已经没有了,这些孩子们该如何安置长灯还没有想好,只让疏影先将他们安顿在林府。
这时,陈晏抱着孩子最后一个从密室中走出来,径直朝长灯走来。
长灯一见着孩子,也赶紧朝他奔去,看了看孩子,然后笑着逗着她。
司徒煜桥看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酸涩和嫉妒。
“这孩子真可爱....”司徒煜桥握了握她的软绵绵的小手。
“先生可要抱一抱我们的孩子。”陈晏笑着说
长灯闻言笑容凝固住,看了一眼陈晏,又看了一眼司徒煜桥,只见他先是一愣,后又扯了扯嘴角,动作甚至生疏的抱了抱怀中的孩子。
“孩子叫什么?”
陈晏和长灯一时皆语塞。
“还没有想好。”长灯咽了咽口水
“吱吱,你还好吗?”陈晏一听她的声音,便顾不上在司徒煜桥面前摆正室的谱了,赶紧搀着长灯回房。独留司徒煜桥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留在原地。
“你叫什么?”
那孩子看司徒煜桥笑,下一秒又哭了起来。
“你是不是饿了,哦哦哦,爹爹......我带你去找你娘讨奶喝。”司徒煜桥见她撇着嘴想哭,赶紧成为人体摇篮,跟着陈晏的脚步朝他房中走去。
“为.....什么,说是我们的......孩子。”长灯不解的问
“吱吱,苏娘不见了。若是寻不回她,我想收养这个孩子。”陈晏一脸渴求的看着长灯
她想了一下,同意了。
林弦圭送殡之日,即墨城中无不出来相送,百姓无不落泪,感怀他的大义。
......
又过了半月
即墨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长芯和贾氏也由景军护送归家,只是贾氏如今犯了痴症,已经记不得现在的人和事了,只能记得长灯小时候的事情。
因此在她的记忆里,不疼爱长芯,也不认识长明。
苏琼和陆昂也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长明和长逸穿着麻衣孝服跟在其后。
如今苏琼和以往全然不同,她成了真正的大将军,所到之处没有一人不恭敬的喊她一句苏将军。
雪倾城缠了苏琼许久,苏琼这才答应将她也带来即墨。
赵括如今是个废人,被景军在皇宫掖庭中找到。只待陆昂前来,传位于陆昂。
大洲治政二年,洲帝赵括禅位于陆昂
发诏书,已告天下。
[大洲国运六十有三,寡人在位仅有二载,上遭天灾惩戒、下遇战乱动荡,幸赖祖阴庇护,危而存之,然上观天象附听民心,赵洲之精气已尽,当行陆氏之运,昂则受上帝之命,夫大道之行,寡人慕其才能羡其品德,愿效仿尧舜,禅位于景王。]
又一日,陆昂登基,传国玉玺问世,国号定为大景,年号承运,定都即墨。
承运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