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煜桥一跃上马,从林府后院直奔唐家镇而去,等待四海会晤。
那夜,陈晏从外面忙到很晚。林弦圭跟他提了此事以后,他正开心,一出书房,便见着长灯等在不远处。
她跟他说,“陈晏,两年前,我确实心悦于你,但是现在我好像不喜欢你了。”
陈晏失落的眼神肉眼可见,转瞬又问:“那为什么还要和我成婚?”
“我想让我母亲看到我成婚,陈晏,对不起,我能想到的只有你。”长灯感到很抱歉,若是他还爱着自己,那么自己便玷污了别人的爱意。
月儿明亮高挂于空,仿佛两年前去那个晚上,她点头说同意。
“能被你第一个想起来很幸运。吱吱,你不爱我没关系,你也不用感到抱歉,相反我应该感谢你,即便这样,我还是很是欢喜。”陈晏向长灯行了一礼
“不管你怎样想,但我的誓言永远不变。今生只聘你为妇,绝不背弃。”
锣鼓声,鞭炮声将长灯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想嫁之人,心中有丘壑,可唯独没有自己。[林长灯,即嫁陈晏,此生便要恪守人妇本分,不该想的便不要想了。]
长灯被牵着来到正厅
“新郎新娘给亲长敬茶。”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灯接过下人端过来的茶,“父亲,请喝茶!”“母亲喝茶。”
众人欢呼,喜婆高呼:
“新娘拜别母家~炮竹响,鸣凤锵,夭桃灼灼,宜室宜家;锣鼓啸,琴瑟合,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长灯拜别常氏,只见她眼神凹陷,嘴张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眼泪直流的看着长灯离开。
自古嫁女,新娘子出了阁,锣鼓便同迎亲队伍一同去了夫家,娘家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长灯刚出门,常氏便咳了血,但她不愿搅了长灯的喜事,便瞒着,男人们招呼着宾客,身边就只有长芯孙妈妈,还有长明。
一屋子里五六个大夫瞧过都摇头
众人哭作一团。
“叔母~”
“素云,在,我在。”孙妈妈是个眼皮顶硬的人,这时候也哭成了泪人
“自我来这,便是你一直陪着我,今日我去了的消息,等过两日再同吱吱讲,大喜的日子,莫要触了眉头。”常氏眼睛半睁着
孙妈妈只哭着点头
“长明,长芯过来~”
“母亲~母亲,你别抛下我和姐姐。儿错了,儿以后听母亲的话好好读书,再也不贪玩了。”长明跪着爬到常氏的床前。
“你生母原是我身边最得力的,等我死后,每年祭拜我的时候,也别忘了给她烧柱香。”
“儿记住了!”长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
“你大姐姐性情欢脱,不像长芯稳重自持,我总是不放心她,日后你们要帮着母亲好好照顾她。”常氏说到这满眼的不舍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长明和长芯,她原就不属于这里,也知道这里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司徒煜桥、陆昂乃至元一大师,这些都是她最初在脑海中臆想出来的。
她原叫常梅,本是文学系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因为要写一本小说,来到一个乡村,不想竟被林阿三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她恨毒了林阿三,因而连带着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林阿枝她都痛恨。
她被林阿三像狗一样锁在猪圈里,她生下了林阿枝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五年后,有个小女孩走进后山的野猪林,她当时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女儿,可是她想都没想就用竹根将她的脸刮花。
后来她被家人解救出去,却惨遭车祸。
再醒来竟穿到自己还未完成的小说里,成为了一个恶毒女孩的母亲,她本可以随性活一次。
可是那个自己从未抱过,爱过的女儿竟也来了这,成了林长灯。
也许这是上天在怜悯她,她想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多疼疼自己的女儿,多教教她为人处事的本领,这样等长灯真的回到现实世界就能更好的生活。
可是她错了,凡是来了这,本就已经死了。
所以她不能告诉长灯,这一切不过是个话本子,她希望在这里长灯能一直幸福下去。
……
长灯满头朱钗因骑马奔波而凌乱,她踉跄的跑上前去,跪在常氏的床前:“母亲。”
“你怎么回来了?”常氏眼皮动了动
长灯坐着轿子去陈家,心中一阵不安莫名袭来,好似有个声音在跟自己说,必须要回来再见她最后一面
于是大叫了一声“停轿”,夺了身旁迎亲的马便往家赶。
“吱吱回来了,吱吱哪也不去,母亲,别丢下我......”长灯握着常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别哭,答应母亲,万事不可逞强,既要在这里活下去,就要学会这里的规矩,母亲之前叮嘱你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
“......”常氏看了看跪在床前哭个不停的人们,又看了看窗边琉璃花瓶折射进来的阳光,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在长灯婚宴还未完成的当天,常氏咽了气。
陈晏从后面抱住了哭的几乎晕厥的长灯,林府连夜将红色灯笼变成了白色。
......
洲帝醒了,大洲皇宫忙的人仰马翻。传消息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宫,在朝的重要大臣也不管是白天黑夜纷纷递了折子要面圣,不为别的,就是刷刷脸,表示表示关切。
按理说长灯与陈晏的婚礼是不作数的,陈晏自己也觉得若是还死赖着长灯,势必让她厌烦,既然她是为了常氏宽心,如今常氏已经走了,他们便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吱吱,吃点东西吧!”陈晏一身孝服,提着食盒来到灵堂。
“我不饿!”
“吃一些吧!不然林夫人瞧见也会不开心的。”陈晏说着将一块糕点拿到长灯的嘴边。
“陈晏,我们.....”
“无妨!吱吱,你起初同意与我成婚不过是为了完成林夫人的心愿。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于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搬来林府吧!”长灯看了一眼陈晏
陈晏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长灯
“在外人面前,你我依旧是夫妻。这些年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你若是想摆脱你那讨人厌的嫡母,便只能成了婚分府别住。我祖父喜欢你,也看重你,所以你来林府吧!长灯今后将你看成大哥,若是日后你有心仪的女子,长灯自会亲自向嫂嫂解释。”长灯没有看陈晏,仿佛在自说自话,由不得旁人拒绝
“吱吱,母亲灵前还是不要说这些了。”陈晏将食盒收好,也烧了一些纸。
“人死如灯灭,她听不见的。若真有,以我母亲的豁达,她定能理解我的。”长灯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棺椁,白纸黑字写着的奠,让她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没有母亲了,不管是林长灯还是林阿枝她都不会再有母亲了。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你母亲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好生活着,她从未离开你。”陈晏抚摸着长灯的头
“真的吗?”长灯一身白衣孝服,头上戴着白帽,扭过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晨晏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心中有她,她便一直都在。”陈晏抱着怀中抽泣的长灯,极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林卿鸿站在祠堂外面,看着灵堂里的一切,眼眶通红,抹了一把泪,摇了摇头痴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次日
陈晏带着长灯回了陈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求将他自族谱除名,然后将叶小娘的牌位带出来,又经族老和当地县乡做了见证。
一番折腾,也算是自立了门户。
只不过现在同长灯二人住在林府。
陈夫人巴不得如此,以后陈家的产业也不用分出去。事罢,陈夫人还心心念念陈晏答应的一车蜀锦。
“不知林家大姑爷可还记得曾允诺的一车蜀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