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有了上次的教训,阿枝便早早的起了床,准确来说这一夜她压根就没有睡觉。
她和既禾早早的按照扶光的说法将各个房门前还有廊亭中的雪扫去。直到最后将司徒煜桥书房前的雪扫完。
司徒煜桥每日寅时起床去书房,今日天气严寒,扶光早早的给他准备了汤婆子,连他平时带的手持都揣在怀里捂得温热,他披上深蓝色的裘皮大衣便来到书房。
一到书房就见到阿枝和既禾正在竹林前堆着小小的雪人。
阿枝意识到有人来,定睛一看是司徒煜桥,便兴冲冲的跑到他跟前,指着雪人说:“十五先生你看,这个雪人好看吗?”
只见司徒煜桥将目光放在既禾身上片刻,又看了一眼雪人眉毛轻挑,戏谑道:“丑”语罢,双手握着汤婆子就往书房走去。留下阿枝在雪人前左看右看。
“这哪里丑了,你说是吧!既禾?”阿枝赶紧追上已经跟着十五先生进屋的既禾。只见他满眼都是司徒煜桥,没有半分心思听自己的话。
“嗯?什么?”既禾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先生看?”阿枝不解在既禾耳畔轻声嘀咕。
“没事,煜桥先生年少成名,是人尽皆知的北朝第一才子,我如今见着不自觉的有些出神。”既禾解释道
“那你以后......”阿枝本想说让他以后跟自己一起多来这边,可是声音却不想被司徒煜桥的话打断。
“五皇子”司徒煜桥双手交叉向既禾行了一礼,“您如今虽在书院历练,但是身份尊贵,洒扫的小事不必亲力亲为,您这样也是折煞我等。”
既禾闻言瞬时慌乱,“先生,既禾如今不过是个质子,能来书院已是平生最好的去处,实在不敢当先生这一礼,更不敢拿这身份说事。别人不知,难道先生也不知道既禾如今处境吗?”
既禾双手交叉的行着礼,稍弯的腰和微低的头上升起了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神。
这个场景司徒煜桥自是再熟悉不过,他如今只能装傻“您一出生便是皇子,不管什么时候您都是皇子,身份尊贵。”
“那先生……”
司徒煜桥看着面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满眼的纯真,任谁看都会觉得他只有满腔的赤子之心,未曾有半分心机和算计。
“老师即留五皇子在书院,想来日后会让您听学,您无须妄自菲薄,也无需着急。”司徒煜桥知道他想要跟着自己便故意这样说。
可如今,不管他怎样落魄,他都是皇子。
如今的局势,无数的藩王想要让自己成为他们的谋士,有的甚至让他直接入藩为相,他躲在学院只为不入仕。
第一世,他收了既禾做学生,第二世,重生后,既禾早已结束了质子的身份,拜别了他。可是这一次,他曾说过做老师也只收一个学生,所以随便收了一个林阿枝,他当真是不愿意再和既禾还有那个林长灯有什么牵扯。
可是司徒煜桥也不太确定,这样做是否真的能改变结局。他也深知,若是不能改变,这一切都将因为眼前那个五皇子和那个不知生死的林长灯功亏一篑。
既禾的母族世代种田为生,因家中遭难遂卖身入北朝相府为奴。
北朝宰相乃当朝周皇后的亲舅父。
皇后入宫多年无所出,周相瞧着既禾的母亲容颜姣好,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先把她送进了宫成为了皇后宫中的贴身婢女,不出所料,刚去不过半年便被皇上看中,一朝侍寝就有了身孕。
只是,即便她生了儿子,依旧只被封为美人,是皇上妃子中地位最底的品阶。既禾自出生之日起就被皇后抱在淑椒殿抚养,而余美人自此便住在了堪比冷宫的后庭偏房。
既禾六岁时,周皇后的嫡子出生,时值诸藩动乱危及朝廷。
那时大风的阳安王拜陈忌为相,陈忌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才能,短短数年将本来实力薄弱的大风变成了仅次于大梁 的属地。
景徽皇帝和周皇后见状只得向大风买好,陈相便直接开出了从此大风世子不在入朝为质的条件。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后花园的荷花刚开。他知道周皇后喜欢,于是特意采了几朵。
他并不是顾念着皇后多年的喂养之恩,而是他知道,只有讨皇后开心,他才能连同那个未曾见过几面的生母一起更好的活着。
那日,他偷溜进议事厅,只见陈相是那样的咄咄逼人,当时将皇上和皇后逼到如坐针毡,不能失了威仪又无可奈何,面上肌肉横跳表情凶狠,眼中又胆小怯懦。
北朝皇帝赏酒,陈忌只是坐在位子上点头致谢,遂又言:“陛下,我大风风景瑰丽,早年间出过一位奇才,声称是师从鲁班,后又有门生不计。我听闻陛下酷爱鲁班之术,然那些建筑又是死物搬不走的,不如让太子入大风替陛下去瞧上一瞧。”话语间尽是强迫,不容别人有一丝拒绝。
就这样,周皇后以抚养过五皇子为由,让其狸猫换太子的代替了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来到了大风......
他自幼便见惯了世间的冷暖,尝遍了任人摆布的苦楚,更是练就了如何讨好别人和审时度势的本事,因此瞧着司徒煜桥此刻对自己多有戒备,便不再说什么。
“那先生您忙,既禾在来的路上瞧见望山小路的雪还未扫,儒先生最喜欢去望山后的池塘钓鱼,我去扫一扫以免他摔倒。”语罢,既禾向司徒煜桥行了一礼,又给阿枝一个眼神便离去。
阿枝望着既禾小小的单薄的身形走了出去,不由的觉得司徒煜桥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又不敢多说,只得以一直盯着他看。
“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不收他做学生?”司徒煜桥不紧不慢的一边作画一边说。
“十五先生,您为何不愿意收既禾做学生呢?他识得字,而且很聪明,过目不忘。”阿枝拿着扫帚伫立在书桌边上。
“你想知道为什么?”司徒煜桥抬眸看了阿枝一眼。
“嗯!”阿枝见状,重重点头
“老神仙给我算过,我这一生只能有一个学生,多收会毁我运势,伤我寿命的。”司徒煜桥瞧着此刻的林长灯甚是蠢萌,不由玩意上来,本想编个理由骗一骗阿枝,不成想她竟真信了。
“那先生是只有我这一个学生了?”,阿枝不可置信的反问
“是呀,所以你可要好好读书。”司徒煜桥笑了笑
“那先生,我读了书可以考大学吗?”阿枝的葡萄圆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考大学?是何物?”司徒煜桥不解
“先生不知道?考大学就是考上了大学,然后就能当大官赚很多很多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了。”阿枝激动的说着
“你说的是科考。女子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更是不能入朝为官。”司徒煜桥极为平静的陈述着
“为何女的就不行,你们这一点不好。女的也并不男的差,相比较男的好吃懒作,女的不比他们强出百倍。”阿枝本以为在这能学的一身本领,然后当个官再也没人欺负自己,到头来路又被堵死了,真的是这是谁定的规矩,阿枝心里越想越气。
司徒煜桥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她的眸子里有一股不服的劲头,不服这世道的不公。
他从未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竟能有如此的见地,以前他想的是救贫苦于危难,想让国家脱离战乱,希望北朝能够统一,但是他从未想过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封建的等级制度,落后的思想也许才是人们痛苦的根源。
“还有,先生让我读的书我都读过了,既禾教我的。有些字可能还是写不好,也不能都背下来,但是我真的都会读了。”
“哦,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你读完以后的感想是什么。”司徒煜桥放下手上的笔,认真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