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沈楠之当然知道水远流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体,他这么说,也是想逗弄一下他。
没想到水远流眸色微微一变,随后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找到最适合我的身体了。”
说这话时,水远流移开了眼,像是在遮掩他那贪婪的目光一样,转而又道。
“只要我离开这具身体,你什么事情都会答应是吗?”
“嗯……那可说不准,”沈楠之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水远流面色一怔,这话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是他又想确定一遍的问着,“你的徒弟重要,还是我提出的条件重要?”
话落,沈楠之将手放到下巴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在水远流期待的目光中回着。
“都不重要。”
“哈?”水远流对这个答案简直是接受无能,眼前这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确定的又道。
“那可是你徒弟的性命,你不在乎?”
“这有什么?徒弟没了再收就是,很重要吗?”
沈楠之双手一摊,实际上他只需要照顾文君就好,只要文君安安稳稳的活着,那他的任务就有完成的可能。
之所以要救陆羽,那也是因为文君的缘故。文家和陆家在还不是亲家之前,就互相有所往来。
其中关系,自然也能说个好字,后来儿女有了婚约,就成了亲家,这关系也就更深厚了。
要是陆羽死了,那陆家夫妇自然也会伤心,和陆家夫妇身为朋友的文家夫妇自然也会为他们伤心。
而文君,又是文家夫妇的女儿,自然也会和父母一起伤心。
这么一来,可以说是陆家和文家就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哪是说丢下谁就能丢下谁的?
何况,这一切的根源是这个叫做水远流的家伙,只要把他控制住,让文君知道真相,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画面。
自己的任务说不准还能完成得更完美一些。
当然,即便陆羽此时就死了,他也顶多觉得遗憾,遗憾自己的任务多了个小缺口。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除非水远流是用文君威胁他,不然谁来都不重要。
听到沈楠之这无所谓的回答,水远流认真地看着沈楠之的神色,很明显,他就是这么想的。
“呵,”水远流突然冷笑一声,一边说着,“我这邪神的名号,应该让给你才是。”
“别,你可千万别给我,”沈楠之连忙推拒,他才不要这劳什子的名号,多难听啊。
水远流却不觉得沈楠之是在嫌弃,反而觉得总算有沈楠之在乎的事情了,于是他道,“看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怕?我怕你奶妈个腿!”沈楠之回声,脸上的嫌弃不加掩饰,“就那邪神的名号,这么难听,还没个好寓意,我要来干嘛?我又不是中二少年。”
“你——”
水远流这才明白沈楠之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恼怒,他就觉得邪神这个称呼很好听。
让听到的人都会害怕,他可喜欢这种感觉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不害怕不说,还敢嫌弃。
他想继续说什么,却见沈楠之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没心情和你聊天,你自个儿玩去吧。”
话落,沈楠之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就这么睡了起来。
水远流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在沈楠之闭上眼时改了主意,他闭上嘴,目光在沈楠之身上打转。
他得想办法进入沈楠之的身体里,要是再继续呆在这具身体里,他出来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而且什么时候能醒来,完全靠运气。
这叫做陆羽的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是睡着了,也警惕心十足,不给他控制身体的机会。
今天,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他拼着肉身不要也要逃出来,可不是为了困在别人的身体里。
他想堂堂正正的活在这片土地上,换一个身份,自在的活着。
再也不想如从前那般憋屈了,他想好了,等夺走沈楠之的身体,他就要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块土地。
让所有人都不敢阻拦他、忤逆他、背叛他!
越是这么想,水远流的目光便越是凝实,弄得沈楠之想睡都不行。
毕竟,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沈楠之得多大的心才能睡着啊?
沈楠之闭着双眼,控制着呼吸让其轻缓下来,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实际上,他就没睡。
地上,全身被捆住动弹不得的水远流,开始慢慢的蠕动起来,他学着毛毛虫的前进方式,向沈楠之靠近。
一边还得将动静放到最小,水远流的身体可以说是紧绷着,一点一点的靠近着。
良久,沈楠之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触碰了一下。此时,水远流已经来到沈楠之脚边,他试图去触碰沈楠之的四肢,只是隔着鞋子挨了一下,又连忙撤开。
耳边的动静停了下来,只听到那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又是一会儿,沈楠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他睁开眼,就看到水远流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将自己捆在身后的手伸出两个指头。
然后够到沈楠之的手,沈楠之将人推开,正要说些什么,只见陆羽整个身子软倒在地。
而沈楠之,也感觉到一股非常明显的灵魂,在朝他的识海而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沈楠之听到识海内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不过他暂时没时间理会,而是屏蔽了那惨叫声。
伸手给陆羽解绑,又仔仔细细把了一下脉,此时陆羽体内只剩下一道脉,还非常强壮。
很好,陆羽获得自由了,沈楠之收回手,将人抱到他原本睡着的地方去,又慢悠悠的坐到火堆旁。
沈楠之看了眼天色,此时应当是丑时末,凌晨两点半的样子,天色还很暗,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于是他盘腿坐着,沉入识海之中。沈楠之的识海是一个图书馆模样的地方,这里面有他学过的所有东西。
而正中央的空地上,有一道人影被一本透明的书困住,他一见到沈楠之,就又继续叫喊了起来。
“放本座出去!快把本座放出去!”
沈楠之走近看着他,笑着说道,“这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来都来了,何必那么着急走呢?”
“你……你是故意框本座的?!”
水远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又舍弃了部分力量才进入沈楠之体内,他还兴奋于沈楠之毫不设防。
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是不设防,而是将防备放入了最里面,在他得意忘形之时,捕获他。
不止如此,这个困住他的东西,竟然能够削弱他的灵魂力量,如果真的被困在这里,他迟早有一天会消散的。
不行,他的雄心壮志还没有完成,他的逍遥人生还没有开始,绝对,绝对要逃出去!
水远流此时也不想着占据沈楠之的身体了,他只期望能够逃离这里。哪怕只是挑个普通的身体,也比被困死在这里强。
观察着水远流面色的沈楠之,轻轻摇了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既然进来了,就别想走了,我可是热情好客得很。”
“你到底是谁?”水远流尽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沈楠之,又一次问出了这句话。
眼下,沈楠之也不和他打谜语了,何况,就是个名字而已,告诉他也没什么,便说着。
“沈楠之,一个普普通通的器灵。”
沈楠之?水远流可以确定一点,他被封印的那个时代,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就是姓沈的厉害人物也没有。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竟然会在识海里弄出这么个陷阱,他就不怕,自己也中招吗?
水远流情绪有些不好,一边转移话题的说着,“我只是想用你的身体,再感受一次人世间的一切。”
“哦?你觉得我会相信?”沈楠之才不相信他的话呢,对于他这种说谎话不打草稿的人来说,水远流说的的每一句话的目的,他都猜的明明白白。
例如现在,又到了讲故事的环节了。
果不其然,水远流像是没有听到沈楠之的话一般,继续说着。
“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朋友,也不至于走上那样的道路。沈楠之,你应当没有经历过什么都得抢,什么都抢不到,只能饿肚子的日子吧?”
“可我经历过,我年幼时就被父母卖了,卖去做药人。你知道什么是药人吗?”
水远流面色悲戚,冷笑一声,又接着道,“那些药师们为了检验新制作出来的药物的药效,就用药人做实验。”
“他们把药人染上需要的病症,又一点一点的医治,治好了,又开始新一轮的染病——治病,周而复始。”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吗?五岁,五岁的幼童。那个时候的我只知道痛了就哭,饿了就吃,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后来,那些药师被仇家找上门,杀了。我才得以苟延残喘存活于世。可是这世上的坏人怎么那么多啊?我才得到了救赎,又将我推入深渊。”
“我从药人,变成了杀手,训练杀手很残忍,一百个孩子,只有一个能活。我活下来了,却依旧要挨饿受冻。”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经历这些?凭什么其他人可以幸福快乐的活着?凭什么我就得吃苦受累?凭什么啊?!”
说着,水远流脸上带起了泪痕,沈楠之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物,又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水远流泪眼朦胧的看着沈楠之,试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对他的怜惜,可惜的是,他从沈楠之看到的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水远流实在忍不住问了这么句话,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沈楠之,像是在找沈楠之的破绽。
总算是说完了,沈楠之心下这么想着,一边回着,“可怜啊。”
“那你为什么……”
“你可怜,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沈楠之似乎真的不解,问话都显得真诚无比。
倒是水远流被这句反问弄得哑口无言。是啊,他可怜和沈楠之有什么关系。
不,不对,水远流想着,他说这些,是想让沈楠之觉得他可怜,然后心生怜悯,说不定就能把困住他的东西放开,他也能够立马逃离。
可是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出人意料,这个沈楠之,和其他人不一样。
于是水远流放弃打感情牌,而是以谈判的姿态开口,“沈楠之,我们做个交易吧,你放了我,我的所有财宝,都归你。”
“财宝?什么财宝?”
听到财宝二字,沈楠之立马来了兴致,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财宝,也不是爱钱什么的,就是有收集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想收集起来。
总算看到沈楠之变了脸色,水远流看沈楠之的表现,觉得自己找到了沈楠之的突破点,于是接着道。
“我收集了上百年的天材地宝,包括金银财宝。”
听到这话,沈楠之一改之前的忽视之态,问着,“那些东西在哪里?”
“封印我的无妄海中。”
无妄海,听上去就很无望,沈楠之略微思量了一番,就听水远流继续说着。
“放着财宝的地方被我下了禁制,你放了我,我就帮你解开。”
“哦?这是一个交易?”沈楠之眉头轻挑,低声问着。
水远流见此计可行,自然也就跟着道,“对,交易。你放了我,我会依言将财宝全部给你。”
“这样啊,可以,”沈楠之点头,水远流一听,立马激动了起来,当下便是迫不及待的开口。
“那你快把我放出来!”
谁想沈楠之只是笑,没有半分放他出来的动作,好一会儿,迟迟没等到沈楠之动手,水远流才迟疑的道。
“你耍我?!”
“诶?这话可说不得,我是诚心诚意的要和你做交易,”沈楠之应声,半点没有搪塞他的意思。
水远流面色一怔,心里将沈楠之的目的想了个遍,就听沈楠之开口道。
“俗话说得好,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得见到财宝了,我才能放开你,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