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兴元年四月下旬,司马懿集合河北十五万大军,连同鲜卑二十万援兵出魏郡,于太行以东、大河以北屯驻,本部屯驻朝歌,自朝歌到内黄,一连又下十个大寨,连接
近百里,以为长久之计。
鲜卑援兵则在大河北岸从浚县到黎阳沿岸安营驻扎,人马攒动,战马奔驰,尘土飞扬,鲜卑军首次进入中原腹地,耀武扬威,声势骇人。
太行巍峨,自河内绵延向东北方向,出朝歌之后的冀州,便是一马平川的广阔之地,当年袁绍暂驻河内,觊觎冀州,也正是在双方屯兵之地。
从太行山麓的朝歌到大河沿岸的浚县,便是闻名天下的久战之地——牧野,武王伐纣,牧野一战决定胜负,颠覆了穷兵黩武,民不聊生的殷商。
这是一处战略要地,进可攻入河内,直逼洛阳,南下中原,退可保守河北之地,一旦失守,对于河北大地来说也等于打开了一个缺口,如同水漫平原,便无从遮挡了。
司马懿中军到达前阵之后,每日令人巡哨,监视汉军动静,刘封半月前来到河内,司马懿本以为他会马上进兵,但到现在却一直按兵不动,必定有所图谋。三日之后,鲜卑军安置完毕,轲比能带领百名护卫趾高气扬进入朝歌,这一月时间穿行在燕赵大地上,轲比能真正见识到了华夏之地的广阔和富庶,那些高大的城池,华
丽的府邸高楼,壮美的山河,都让轲比能无不艳羡。这一次作为援军来帮助魏军,轲比能自视为上宾,心中自然十分得意,汉人对胡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百般轻视,当做异类排斥,这一次司马懿却向他求援,这是何等的
荣耀?
不过轲比能也知道司马懿为人阴险狡诈,其言不可尽信,在兵马来到馆陶之后,先让魏军送来许多军器钱粮,宝物无数,兑现了三分之一的承诺之后,才决定与之合作。
若是司马懿敢出尔反尔,他就在这魏郡大杀一场,说不定顺便还能夺了冀州,从此之后河北之地都属于鲜卑族了,那他将会超越当年的冒顿成为真正的草原第一人。
轲比能自认为抓住了司马懿的命门,这一次顺利进入河北之地,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绝不只是来当援兵那么简单,司马懿想把他当做工具利用,也太天真了。就在一年前王昶骗鲜卑军进攻西河郡,损伤了许多人马,还借机夺了雁门郡,才让拓跋部落有了可乘之机,这个仇轲比能始终记在心中,这一次若不是司马懿许诺割让幽
州,送三百万钱和十万军器,他是绝不会出兵相助的。
有了王昶的教训,轲比能对司马懿自然也处处提防,所以这一路来,能取则取,能抢就抢,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一行人来至朝歌城下,司马昭亲自带着文武将官在迎接,轲比能翻身下马,整理衣衫和大氅,大步上前,与司马昭客套一番,进入朝歌城内。
署衙之内,司马懿正整装而待,见到魏军如此重视,轲比能心中暗爽,上前施礼大笑道:“久闻司马大都督之名,今日能得见,三生有幸。”
司马懿颔首而笑,抱拳道:“大汗亲领大军来助,本督不胜感激,请进。”轲比能微微点头,与司马懿并排进入大堂之中,分宾主落座,见这大堂里的桌椅与以往大不相同,他本来还打算脱鞋跪坐,这次坐在柔软的椅子之中,暗叹汉人真是懂得
享受。
却听司马懿言道:“大汗先前在西河败于汉军,非战之过,乃是不熟地利耳,如今陈兵于河上,有本督相助,定能让大汗一雪前耻。”“哼,汉军狡诈用计,如同狐狸一般,但真正的狼群是无惧的!”被司马懿当面说起失败之事,轲比能脸上一阵尴尬,握拳冷笑道,“狐狸再狡猾,终究还是狼群的猎物,这
一次抓住杜预,本汗要叫他生不如死。”司马懿叹道:“大汗一扫漠北,控弦数十万,成为塞外第一雄主,勇固勇矣,只是缺乏谋略,此番前来助战,本督可派军师助大汗一臂之力,若鲜卑军智勇双全,料想汉军
非大汗对手。”
轲比能闻言喜上眉梢:“大都督能借军师于我,自然最好不过,如今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汉军,本汗欢迎之至。”轲比能在汉军将领手下没少吃亏,但也占了不少便宜,当年在雁门关下,正是徐陵和张苞助战,才能让他踏入并州,在塞外名声大振,短短两年时间便统一各部,现在鲜
卑军的大人已经有十五位了,远超当年的第一位首领檀石槐。
他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请个军师,没想到司马懿先提了出来,自然十分高兴,点头道:“很好,就让我们同心协力,将不可一世的汉军消灭吧!”
司马懿点头道:“如今河内之兵由刘封亲领,此人诡计多端,比那杜预还要厉害许多,你我分南北共同出兵,交替而进,遥相呼应,切忌冒失中计。”
轲比能大笑道:“哈哈哈,司马将军放心吧,只要你派来的军师可靠,本汗绝不会再吃亏了。”
司马懿言道:“如此你我兵分两路,大汗从滑县出兵,吾自朝歌沿太行向西,从淇河攻河内,先取获嘉。”
“好,一言为定!”轲比能欣然点头,摩拳擦掌,司马懿已经和他约定好,但凡是鲜卑军攻下的城池,城内一切资源任凭他们先搜刮三日,这一次轲比能领精锐来,鲜卑军士气高涨,这才是
重要原因之一。
两人又商量一阵进兵的路线,轲比能先回军中,明日便派军师到鲜卑助战,于淇水大战汉军。
出城之后,琐奴笑道:“听说刘封把杜预调去了并州,这下我们更不用害怕魏军了。”轲比能回头看了一眼朝歌,冷笑道:“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司马老儿想要利用我们,还差得远,明日他派军师前来,可不能尽信那人的话,我们自己也要有所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