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军全军出动,整个草滩上都有骑兵奔腾,铺天盖地的气势,杜预也不敢大意,凝目注视着敌军奔来,沉声道:“各队准备,看吾旗号行事!”
“遵命!”
各将都收敛神色,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在隆隆的鼓声之中,紧张而又期待地盯着滚滚烟尘中的鲜卑军。
指挥台上令旗挥舞,红旗举起,黄旗挥舞,后方的重甲步兵迈步上前,蹲伏在弩车前方,组成了一道防线。文鸯和张嶷两人的骑兵分裂两侧,令狐宇的突骑兵居中保护中军,灵机出动,赵广的神射营端坐马上,如同即将出动的鹰隼一般,在乱军中寻找鲜卑将领,一旦找到一个
,便传令死死锁住,进入射程之后便将其狙杀。
号令不断传下,傅佥带人藏于阵型之中,等到混战之时,搴旗兵便直扑敌军中军,搴旗杀将,将敌军阵型彻底打乱了。
一千弩车再次发出沉闷的声音,令人肌肉不时抖动,刚才那恐怖的杀伤力,满地的尸体赫然在目,如同刺猬般的鲜卑军在万马奔腾之下被踩踏成泥,血肉横飞。
最先冲击的一万鲜卑先锋越来越近,冲进了五百步内,弩车都已经准备就绪,箭槽内的铁弩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寒芒。
鲜卑铁骑携裹着烟尘,在草地上疾速移动,曾几何时,他们就是用这样所向披靡的冲击,让敌手闻风丧胆,全面溃退,谁也无法阻挡万马奔腾的冲击。
阵前的于圭神色同样冷漠,但更多了几分坚定和自信,凝视着铺天盖地杀来的鲜卑骑兵,才冷然下令:“放!”
弩车早已蓄势待发,随着主将一声令下,震天的鼓声之中,一千部弩车骤然发射。
呜——
沉闷的破空之声令人心悸,铁弩腾空而起,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飞蝗过境,呼啸着向迎面驰来的鲜卑骑兵群扑去。
为首的邑长双目收缩,爆喝道:“儿郎们,冲啊!”
鲜卑骑兵大多用双层皮甲防御,坚固异常,普通的箭矢无法射穿他们身上的皮甲,但他们刚才看到铁弩的威力,知道皮甲并不管用。
这名邑长之所以在主动请令,就是因为他的部曲配置了魏军所用的轻盾,这也成为成为他们的固定装备。眼看密集的箭矢射来,不用邑长下令,鲜卑骑兵纷纷举起盾牌,盾牌加上皮甲,他们完全可以防御箭矢,即便是铁弩强悍,也能阻挡一阵,战马速度极快,只要这一点阻
隔,便足以保护她们冲到汉军阵前了。
但鲜卑人显然还是低估了弩车的威力,只听见噼噼啪啪一阵密集声响,铁弩射穿了盾牌,也射穿了鲜卑人两层皮甲,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鲜卑军中箭坠落,即便有人幸免,坐骑却难以躲过,马上的骑兵翻滚出去,前面的骑兵一排接一排的倒下,后排的士兵凭借马术躲避着阻碍,尽量保持前进,一旦停下来
,他们就会被后面的骑士撞击。铺天盖地的铁弩,力道强劲,无坚不摧,大片骑兵被射翻,盾牌和皮甲挡不住夺命的铁弩,哀嚎声响彻原野,偶尔冲到阵前的鲜卑军,同样被连弩射成了刺猬,步兵甚至
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千弩车交替上阵,第一批铁弩射出时,第二批弩车已经换好了箭匣,操控的士兵扣动机关,上弦装填,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快捷。
弩车的压制力虽然大,但鲜卑军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终于还是有人冲到了弩车阵前,他们面对的重步兵的长枪、斩马刀和大盾。比一人还要高的大盾下面有两个一尺来长的支脚,早已深深插入地面之中,大盾后面的支架斜撑着,每个盾牌上有两个窟窿,长枪从里面伸出去,士兵则躲在盾牌后面举
着斩马刀等候。冲过来的战马鲜卑长枪刺中,翻滚到底,撞在大盾之上,也只是轻微的晃动,鲜卑军从马背上翻滚下来,马上就被乱刀砍杀,冲在两个盾牌之间的马匹,则被斩马刀一刀
砍掉整个马头,血沫喷洒,直上半空。
机械的摩擦声中,铁弩腾空而起,和周围的连弩汇集成一片,迅速形成了宽达一里的箭雨,凡事冲进来的鲜卑军,几乎没有幸免。一万骑兵转眼间死伤近半,尽管很多骑兵是因为战马中箭滚地,但对于高速奔跑中的骑兵而言,一旦落马,非死即伤,就算侥幸不死,也被万马踩踏,瞬间淹没,死得更
痛苦。
不过在中军的牵制下,两翼的骑兵队汉军形成了钳制,马上就要冲击到两侧,强茂嘴角终于泛起了狞笑,汉军后军冲垮,一旦近战,弩车也就失去了作用。
强茂回头大喊道:“儿郎们,成败在此一举,随我冲!毁了那破车,杀光汉军!”
最后的鲜卑军挥舞着各色兵器,怒吼道,“杀!”
强茂催马向南面疾奔而去,他要绕过左翼的士兵,从南面直奔其后,从背后向汉军发动突然袭击。
这一刻,强茂双目几欲喷火,热血在心中沸腾,他不断催赶坐骑,要在这一战彻底摧毁汉军的阵型,将他们全部杀死,将那些可恶的弩车踏成齑粉。
鲜卑军的动向,在帅旗之下的杜预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令旗摆动,左翼的文鸯面现喜色,一声号令,便带着部下骑兵调转方向去了后方。此时左翼的鲜卑军也已经杀到,于圭马上听从号令将连弩阵调转方向,对着冲来的鲜卑骑兵发动了密集的箭雨连射,数千连弩同时发动,每一张弓弩射出十五支弩箭,交
替发射,如同雨点一般,将所有的鲜卑军覆盖其中。
右翼的张嶷同时得到号令,连环马奔腾而出,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笔直地冲向了鲜卑军,十匹马为一排的阵型,如同犂庭扫穴,一往无前。正面早已被弩车杀得溃不成军的鲜卑军还在哀嚎着,做着最后的挣扎,令狐宇的突骑兵已然分作两阵,从左右两侧奔腾而过,又留下了一道箭雨,弯刀带着偏偏寒光,收割着惊慌失措的鲜卑军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