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大将军府,这几日曹爽又变得郁郁寡欢,自从桃五郎离开河北之后,他便心有期待,虽然觉得困难极大,总还是有一丝希望,这让他一颗心吊着,有些牵肠挂肚。
自从司马懿走后,朝堂之上,基本以曹爽一人主持大事,心中自忖可与刘封相比,先前太常卿王素弹劾何晏等人,引起曹爽不满。
在一次太庙祭祀之中,王素弄错礼仪,曹爽借故将其罢免,以夏侯霸兄弟夏侯恵为太常,从此九卿之中,也尽为其心腹之人。
曹爽此时自以为大权在握,能够呼风唤雨,也曾与邓飏等人几次商议出兵之事,但奈何将领兵马难以调遣,只能不了了之。
一月前曹爽命李胜征辟阮籍,想以此人来嘲讽蒋济,证明自己的威望,如今朝堂之上,敢与他分庭抗礼的,也就唯有蒋济等寥寥几位老臣了。
但曹爽没想到,那阮籍不给蒋济面子,同样也不给他这个大将军面子,李胜派人去陈留阮籍乡中,不料遭受冷遇,阮籍都不曾正视过他们一眼。
回禀之后,李胜大怒,就要发兵强行捉拿,还是被何晏劝阻,并亲自写信给阮籍,又有曹爽的大将军印信,让李胜亲自到陈留去请。
李胜到了陈留之时,阮籍却已经闭门远行了,乡邻都不知其踪迹,甚至连他何时离开家中都不知情,李胜懊恼不已,一把火烧了阮籍的茅草屋。
回城之后,曹爽知道此事必定会传出去,只怕会被群臣笑话,便命李胜和邓飏派人四处寻找阮籍,一旦发现,便将其捉拿到邺城来。华山论剑的消息曹爽也已经派人打听清楚,此事在半月前早已结束,但桃五郎始终迟迟不归,长安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只怕盗取玉玺之事失败了,曹爽大骂小倭人不自
量力,自寻死路,也只好死了心。
这一日正在府中花园内忧闷,忽然邓飏和李胜二人喜滋滋地进来,施礼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曹爽一皱眉:“喜从何来?”
李胜嘿嘿一笑:“大将军,那嵇康,我们找到了。”
“哼,原来是他!”曹爽冷哼一声,沉着脸摆摆手,“先将他送入大牢,关押几日再说。”“将军万万不可!”邓飏吃了一惊,忙道,“这阮籍并非吾等捉拿,而是不请自来,此人素有名声,若是不问情由便将其下狱,只恐以后有才之士裹足不前,无人肯为大将军
所用呐!”
“不请自来?”曹爽有些意外,不悦道,“这人究竟是何意?先前百般请他,他偏偏不来,如今派人捉拿,却又主动上门?”
“将军有所不知,阮籍与属下也有相似之处,喜好老庄之学,只因他这半年撰写《通老论》未成,故而退却,如今大作已结,才姗姗来迟。”
邓飏之所以此时帮着阮籍说话,一来是因为阮籍的名声和影响力,而且他自己看了那本《通老论》之后,大为惊叹,对阮籍也更为钦佩。
“哼,真是好大的架子呀!”曹爽还是无法释怀,原本他是想借此事来羞辱蒋济,如今两次未能征辟,再留下阮籍,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李胜对阮籍并无好感,但他却受了何晏委托,只好说道:“将军,阮籍虽然前几次征辟不至,但这一次却是主动请罪,亦足见将军之威望。若此时避而不见,甚或将其下狱
,只恐被人议论将军没有容人之量,将军如今贵为大魏擎天之柱,又何必与一名草芥之人斤斤计较?”何晏自从得了夏侯楙送的《三十六水法》之后,一月内几乎不出府门,甚至连每月的诗文会也取消了,现在都由邓飏主持,甚至连朝中之事,只要曹爽不过问,他也很少
参加。
这一次听说阮籍忽然来到邺城,虽然也有心来见,但他的炼丹术正到关键之时,无法脱身,便派人委托李胜为其劝说一二,不要让曹爽惩罚阮籍。“唔——”还是李胜善于察言观色,一下子边说到了曹爽的痛处,曹爽虽然还嘟着嘴,但腰板已经不自觉地挺直了,脸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就
此罢了吧,玄茂,你看府中还有什么闲职,将他安置下来吧!”
邓飏又道:“将军,阮籍说有要事和大将军禀告,想面见大将军。”
“哦?”曹爽脸上的神色变得自得起来,冷笑道,“怎么,此时他倒想见本将军了?”“正是!”邓飏心中记挂着《通老论》,自然也为阮籍说话,“先前阮籍离家远行,是为完成《通老论》,去了一趟函谷关,却从长安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想禀告大将军,以
论军国大事。”“他还真懂军国大事?”曹爽吃了一惊,本想拒绝,忽然想起来蒋济先前对阮籍的态度,这老头子对他如此上心,说不定真是看中了阮籍的才学,想到此处,点头道,“既然
如此,将他请到客房。”
“是!”李胜大喜,急忙到外面去带阮籍,这件事完成,何晏就会送他最新炼制的五石散,比起和阮籍的那些恩怨,已经不算什么了。客房之中, 曹爽大马金刀地坐着,未过多久,便看到李胜带着一位穿着蓝布长衫的中年人走进来,这人面色略显憔悴,目光散漫无神,步伐沉稳,端端正正走进了客房
。
“草民阮籍拜见大将军!”经过李胜一番引荐之后,来人躬身行礼,不见任何惶恐和敬畏。
“阮籍,汝屡次藐视本将,你可知罪?”曹爽对阮籍的态度大为不满,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阮籍答道:“回禀将军,在下寸功未立,来大将军府,心中惶恐,故而徘徊再三,由于至今。”
曹爽微哼一声:“那你为何今日又来邺城?”
“在下去了一趟长安!”阮籍看了一眼曹爽,言道,“明为续写《通老论》之尾撰,实则是打探蜀军消息,以为大将军谋划。”“哦?”曹爽眉毛一挑,显然不相信阮籍真能为他想出什么妙计来,淡淡问道,“不知先生到了长安之后,可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