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冲击,不可让蜀军尽数过河!”胡遵知道一旦让蜀军先过河,对方隔断浮桥可就麻烦了,直接传令擂鼓。
震天的鼓声响起,魏军更是士气大振,左右两路兵马也都赶到,同时冲向浮桥,霎时间三座浮桥上人满为患,如同爬满树枝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有的人甚至被挤落河水之中。
就在魏军冲过浮桥一半的时候,浮桥终于不堪其重,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中,从两头断裂,桥上之人全部落入水中。
胡遵看到,急得直跺脚,却发现对岸的蜀军忽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对着落水的士兵连连放箭,气得目眦尽裂。
“将军,不好了,后面有蜀军杀到!”正当他悔恨刚才太过焦急的时候,一名亲兵匆慌来报信。
“什么?”胡遵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时,却正看到两队骑兵正从昕水沿岸由远而近冲杀过来,震天的马蹄声盖过了涛涛水声。
“中计了,快退,传令全军撤退!”此时胡遵才猛然醒悟,脸色大变。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令狐宇和高翔各领一军直冲魏军,在他们身后则是胡坤和赵广带领的马步兵。
魏军来不及结成阵势,被骑兵冲乱,又有弓箭手和步兵压制,无数岸边的士兵又被逼落水中。
一时间整条昕水沿岸如同下饺子一般,全是落水的扑通之声,很快便见水中人头攒动,偌大的昕水,竟然挤得人满为患。
胡遵悲叹一声,和胡烈二人带领亲兵无奈撤退,此时连王濬和夏侯威的下落也顾不上问了,只能各自逃命。
主将撤退,剩余的魏军更如无头的苍蝇,面对奔腾而至的骑兵和无所不在的弓箭,他们还是咬牙选择跳水,暂时逃过一命,其实河水中踩踏挤压致死的并不在少数。
不到半个时辰,昕水竟被跳水的魏军完全截断,河水不断上涨,无数人被冲到下游去了,河面上尸体漂浮,惨不忍睹。
胡遵带着不到千人狼狈退回大营,远远看到大营十分安静,暂时松了一口气,再看到远处渐渐减弱的火光,不禁摇头叹息,刘封实在太过诡诈,两次都被他反计所败,当真令人无奈。
垂头丧气来至营门,却见营门口连个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一股怒气直冲胸膛,自己带兵在外生死拼杀,留守的人马却如此大意,偷懒懈怠。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胡遵脸色阴沉,打马进入营中,正准备命人去找徐邈和胡奋,猛然看到不远处散落一地的旗帜和铠甲,心头一阵狂跳。
“哈哈哈,胡将军来得好晚,本王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胡遵才心生警兆,就听左侧一座大营中传来一声大笑。
逃回的魏军刚刚神情放松,有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早已放下兵器,却听一阵嘈乱之声响起,大营四周涌出无数敌军。
胡遵双目骤然收缩,提枪紧盯着那座大营,只见一位金盔白袍将领迈步而出,在他身旁跟着无数铁甲卫士,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铁血战士。
“你是刘封?”短暂的沉默之后,胡遵沉声开口,从这人的气度和脸上从容的笑容,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也!”刘封微微点头,单手扶着腰中宝剑来到阵前,笑着看向胡遵,“曹氏篡逆,逆天行事,民心尽失,以将军之智,莫非还要助纣为虐么?”
“哼,少来花言巧语,”胡遵冷哼一声,以枪指着刘封,“兵败至此,但有一死而已,胡遵绝不做屈膝之辈!”
“将军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实在让人佩服,”刘封击节而笑,却又摇头道,“只是可惜啊可惜,将军如此执迷不悟,胡氏一门,恐怕就要断送在将军手中了。”
“你……”胡遵闻言脸色骤变,不由看向了身旁的胡烈,钢牙紧咬。
刘封对胡遵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此人是和王昶、毋丘俭齐名的人物,史称曹魏三征,都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五子良将之后的将才,实力定然不弱。那一日在昕水岸边,胡奋的表现更是让刘封起了爱才之心,年青一辈之中,能和胡奋这样勇猛的武将着实少见,而在后期淮南三叛事件之中,胡奋更是领兵击杀兵败逃窜的诸葛诞,所以刘封对其印象不错
。二子胡烈虽然不如胡奋有名,但刘封却知道胡烈有个更勇猛的儿子胡渊,蜀汉后期钟会攻破成都,转而造反,魏军措手不及,胡烈与诸将皆被封闭,时年十八岁的胡烈身先士卒,带兵攻杀钟会,名驰远近
,人人敬畏,简直就是张飞类型的猛将。
这番费心定计,也是想将这父子三人全部收入囊中,就算不能将其收服,也不能留给曹魏与自己为敌,等胡奋和胡烈成长起来,后期那还了得?
“将军本为凉州之人,如今远离故土,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刘封却不动声色,继续劝说胡遵,“本王在长安敬贤院为将军留了一席之地,望将军三思,切莫意气用事。”
胡遵神色一滞,蜀汉的敬贤院已经天下皆知,说白了就是软禁敌国重要人物的地方,能进入敬贤院的人物都非同等闲,渐渐竟然成为衡量一个人实力的标准。
甚至在坊间流传一句话:你如此能耐,怎么没去敬贤院?
他还曾感慨,被蜀军软禁在敬贤院的人,实在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亲身体会这种心境,当真是造化弄人。
失笑之余,也不由想起当年自己追随父辈前往中原的情景,安定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儿时的印象,父亲弥留之际也曾再三交代,一定要回乡祭祖,如今大业未成,两国为敌,他如何回得了凉州?“就算将军不顾身死,但你身后这一千多士兵,辛苦追随将军,生死拼杀,却要白白送死,于心何忍?”刘封见胡遵犹豫,直接抛出了最后的砝码,如果胡遵真的宁死不降,也是无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