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赤胆忠心,何需证明?”
关海虽然年纪尚小,但此时却谈笑风生,对提刀走过来的疏勒士兵视而不见,扭头却对关奎言道,“大哥,我先去见祖父了,没有丢关家的人吧?”
“二弟莫怕,大哥随后就来陪你!”
关奎傲然一笑,“祖父会欣慰的。”
“慢着!”
关奎兄弟不怕死,班辞可受不了,眼看那人举刀,一声断喝,“放了他们,在下任凭你处置。”
戚渊德抬手制止士兵,转头笑道:“如此说来,班将军愿意说出汉军军情?”
“军情休想!”
班辞冷哼一声,“你偌大年纪,却欺负两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有什么手段都冲我来吧!”
“哈哈哈……好!”
戚渊德抚须大笑,点头道,“不想你三人竟都是铁骨铮铮,老夫便先成全你。
先剜了他的眼。”
“是!”
那人转身走向班辞,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刀尖就往眼前刺过去。
“住手!”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娇喝,却是戚华瑶的声音。
随后便走进来一行女兵,有五六个人,戚华瑶身穿月白色的睡袍,外罩征袍,显然是闻讯急匆匆赶来的。
戚渊德脸色一沉,抬手道:“丫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刑房之地岂容擅闯,这些人赤胸露体,你速速回避。”
戚华瑶却不为所动,来到案前行礼道:“爹爹,这三人是孩儿抓来的,既然审问,我自然也要参与。
而且,这些人最好不要杀!”
“此话怎讲?”
戚渊德不悦捻须,身旁的几名将领也都面露愤恨之色。
他们的同伴被汉将所杀,白日戚渊德下令不能杀的时候,有人心中不快,此时听说用刑审问,都来观看,眼看这三人就要开膛破肚了,正暗自高兴,现在又被戚华瑶拦阻,也记不起人本就是人家抓来的,反对戚华瑶颇有不满。
戚华瑶言道:“爹爹,杀几个人简单,但如此一来不但激怒汉军,而且我们的功劳也大大减小,况且白日已经派人向疏勒送信,这三人要押送王城处置,如果现在杀了,岂不是欺君之罪?”
戚渊德捻须沉吟,沉着脸不说话,身旁一声冷声道:“我们是审问军情,他们受刑不过而死,也不算故意杀人,军情紧急,大王不会怪罪的。”
戚华瑶摇头道:“诸位将军此言差矣,诸位请想一想,此时把他们杀了还不如阵前斩将的功劳大,反有被大王责怪的风险,恐怕接下来汉军也会疯狂报复,骆驼岭可就不好守了。”
另一人不服气,冷笑道:“难道还要把他们放了不成?”
戚华瑶笑道:“这倒不必!但留着这三人则作用更大。
此人是定远侯班超的后人,这两人则是关羽的孙子,身份非同寻常,我们一可以和刘封交换条件,二可以把他们押送疏勒,叫众百姓和文武大臣都见到俘虏,交给大王,当面献俘非但是大功一件,还能助长诸位将军的威风,爹爹也脸上增光不是?
望诸位三思。”
几人一听微微点头,一想到押送俘虏回城,万众瞩目,这可是汉军主将,那时候是何等光景,一时间都开始想如何讨到押送俘虏这个差事了。
沉思之间一人站出来言道:“大将军,这三人留着的确有大用,末将愿意亲自带兵看管这三人。”
戚渊德又思索片刻,这才点头道:“好,就交给老五看管俘虏,就在风雨崖上,要保证万无一失。”
“遵命!”
那人面露喜色,在其他几个人羡慕懊悔的目光下命人将班辞三人又带出了刑房。
“罢了,都散了吧,”戚渊德叹了口气,摆摆手,“巡营之事不可懈怠,若有失职,军法处置。”
“是!”
众将各怀心思,相继散去。
戚华瑶看看满地的滚油和烧红的铁器,暗自舒了一口气,走过来扶着戚渊德:“爹爹,天也晚了,您也歇着吧。”
父女二人从后营又回到帅府之中,才进门,戚华瑶就跺脚埋怨道:“爹爹,你白日口口声声说这三人不能杀,不会残害忠良之后,怎得晚上又来用刑杀人?”
“若非如此,难服众将之心呐!”
戚渊德一声轻叹,在凳子上坐下来,“方才你一番说辞,算是彻底稳住了他们的心思。”
戚华瑶一怔,蹙眉道:“爹爹怎么料到我会有那一番话?
若女儿不来又如何是好?”
戚渊德捻须微微一笑,有些讳莫如深,缓缓道:“知女莫若父。”
戚华瑶抬头看着戚渊德,忽然娇躯一颤,咬着嘴唇嗔怒道:“爹爹,你瞎说什么呢?”
戚渊德又一次长叹:“儿女情长,非人力所能克制,汉军中多英雄豪杰,我儿倾慕也无可厚非,但两军对垒,终究是敌,千万不可以公废私。”
戚华瑶低着头,灯光下耳根发红:“爹爹,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说了。”
“眼下确实不可多想!”
戚渊德自顾说道,“将来……若疏勒不保,或大王主动出降,那时候……但班辞终究是名门之后,乃刘封麾下得力大将,你我父女漂泊西域,门不对户,你可曾想过?”
“爹?”
戚华瑶猛然抬起头来,怔怔看看戚渊德,半晌之后忽然眼神坚定起来,平静笑道,“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戚渊德点点头,柔声道:“时辰不早,快去歇息吧,明日汉军必来搦战,你就不要出面了,且看刘封如何应对吧!”
戚华瑶转身向外走,到了门口停下来,扭头问道:“若是汉军强行攻打骆驼岭,我们能守得住吗?”
戚渊德脸色深沉,摇头道:“守不住!汉军器械我早已知道,其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刘封不愿将士多有折损,只在后方散布为父谣言,欲从内攻破,就看大王能否明鉴了。”
戚华瑶吃了一惊:“父亲既然明晰这一切,为什么不上书澄清事实,却任由朝堂中人胡言乱语?”
“清者自清,”戚渊德微微摇头,“我与大王,已经无需书信明志,若大王待我如旧,自然不为所动,若其有疑心,书信非但无用,反而增疑。”
戚华瑶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尚浅,不懂朝堂之上的种种勾心斗角,只是明显感觉这两年老父亲的叹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