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善国因为左丞相意图复辟楼兰国而发生内乱,鄯善王和右丞相被其害死,汉军攻下鄯善之后,将左丞相所部一网打尽,王族便只剩下安末真达等少数几人。
安末真达因恨左丞相所为投降汉军,郭淮进城之后不遗余力迎合讨好,将王宫秘密储存的宝藏一并献出,帮助汉军安抚城中百姓,才得郭淮信任,加封扜泥城且渠之职,掌管境内稽查巡逻事。
近一年的时间,安末真达兢兢业业,建言献策,着实做了一些功绩,而疏通孔雀河道的建议正是安末真达所限,这是千秋万代的惠民之事,一旦做成,必定会成为整个西域的功勋之人,被后世纪念传颂。
刘封闻言叹道:“疏通河道固然是千秋万代大功之事,但此事恐怕牵涉极多,所消耗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西域未定,便如此劳民伤财,恐非最佳时机。”
程武点头道:“此事吾等与郭都督也曾再三商议,故而迟迟不曾动工,郭都督此番亲自去勘察孔雀河道,就是想评估此事是否能行。”
刘封点头道:“嗯,郭都督行事稳重,这也是当年委任其为西域都护的原因之一,今西征伊始,万里征程,不知要耗费多少钱粮,还是以军事为重,待西域平定,再谋内政安民之策未晚。”
程武言道:“吾等之见与将军不谋而合,今中原新定,百废待兴,无力支援西部,将军曾传令西征之事以战养战,属下以为此为上策。”
刘封道:“正是如此,离朝之时,吾已向陛下奏明:西征无需调动中原一兵一卒,只需雍、凉二州提供钱粮辎重即可,春种之后将有一批粮草运到高昌壁,足以供应大军半年度用。”
班辞忽然言道:“既然郭都督和长史都认为此时不宜耗资其他用处,为何都督还要去勘察孔雀河?”
程武叹道:“这也是当初不曾仔细斟酌,都督因半年来军中无事,被安末真达说动,随后便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若官府没有动作,必定大失民心,威信尽扫。
此时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之。”
班辞吃了一惊:“郭都督只是虚张声势?”
程武道:“这倒也不尽然,虽说眼下不能开渠引流,但此去勘察河道,也是探查西进之路,为将来行军做准备,一举两得。”
刘封忽然笑道:“开渠之事是安末真达献策,这消息必定也是此人宣扬出去吧?”
程武苦笑道:“正是,郭都督只是一时起意点头,尚未召集城中官员商议,安末真达便将消息宣扬出去,直言汉廷要为鄯善百姓谋福利,拨付巨资疏通河道,恢复孔雀海百年前浩瀚之状,消息一出,满城欢欣,当时确实笼络不少人心。”
刘封却冷笑一声:“西域流沙遍地,大多区域并无水源,开通河道比之中原不知艰难多少,百姓虽有所盼,但真要施行起来,经年累月不说,还会劳民伤财,那时候百姓苦不堪言,入不敷出,只恐又要引起民变了。”
程武吃了一惊,向刘封抱拳道:“此事也是属下一月前才想到后果,未料将军所见一针见血,属下自愧不如!”
刘封双目微凛,缓缓道:“看来这个安末真达,不简单呐——”班辞一拍大腿,沉声道:“若是这家伙敢有异心,定要早除,末将这就安排人监视于他。”
“不!”
刘封摆手道,“安末真达在鄯善树大根深,对城内外之事十分熟悉,若是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此事不可动用军中之人,你还按往常一样继续练兵即可。”
班辞急道:“此人掌管扜泥城内外防戍巡逻,若是有变,岂非……”刘封笑道:“我自有安排。”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城中之事,对西域各国的形势也暂时明朗起来,按照刘封的计划,王凌驻兵先守北路,郭淮引进兵攻南路,直达龟兹境内。
西域南面有绵长的昆仑山脉阻隔,平定各国之后没有后顾之忧,不像北面的天山一带,地理形势十分复杂,还牵涉到更北方的坚昆、丁零等族,而西域如今势力最大的龟兹、乌孙、康居都在北线,留待最后合兵处置最为妥当。
送走二人之后,刘封在苏森的带领下来到行馆外东跨院,这里是唐坚和热合奎养伤的地方,唐坚了却心事诚心归顺,热合奎也因刘封愿意收留而感动,不愿再为沙贼甘心臣服。
原本势不两立的三方势力,因为刘封的到来而彻底改变,唐军和彩龙帮互为仇敌,如今两大帮主却同住一院,而且还是在大汉府衙中养伤,这事说出去恐怕能让人惊掉下巴。
刘封进来的时候,这两人竟然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不由一怔,摇头失笑,愈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十分重要,大多数的误会和仇恨都是因为各自的偏见而引起的。^
轻咳一声走进房内,二人见是刘封亲自到来,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行礼,让苏森搬来一张椅子摆在唐坚床前,三人对面而坐。
热合奎的伤势并不严重,肋间只是被文鸯枪尖擦伤,屁股上被大狼狗咬了一口,但并未撕下一块肉来,经过清洗包扎之后已无大碍,唐坚的腿骨摔断,没有一两月是无法自如行动了。
问过伤势之后,刘封言道:“我此来有一事要拜托二位。”
唐坚赶忙抱拳道:“属下已诚心投效千岁驾下,千岁还如此客套,莫非是嫌老朽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热合奎此时已明白“千岁”是刘封的爵位,也诚恐道:“千岁莫不是嫌弃我们是贼人出身?”
刘封摇头笑道:“你二人暂且不必表明官家身份,此事我另有安排,眼下倒有一事,尚需你二人出力,不知你们在扜泥城可有眼线?”
唐坚闻言自信一笑:“我唐军既然要盘踞孔雀海,自然对鄯善境内的情报一清二楚。”
热合奎也抱拳道:“不瞒千岁说,我们沙日和曼的身份根本无人知晓,就算在城中大摇大摆走过,也没人能够认出来,如果千岁需要眼线,这不算什么难事。”
刘封微微颔首,疑惑道:“沙日和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