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红十字医院,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仪器的滴答声,交织成一曲生命的鸣曲。
身受重伤的路北方,在昏迷十六个小时后。
终于从干裂的嘴唇里,说出了第一句话。
当时湖阳市长驿丹云、湖阳市人大副主任何小桃、湖阳市公安局长郑浩等湖阳市干部一行,听闻路北方醒来的消息后,纷纷涌进路北方所在的病室!这些人凑到路北方病床前,轻呼着“路书记,你能听到吗?”“你能说话吗?”的问候。
想不到,虚眯着眼睛的路北方,在此时动弹了一下,他将手轻抓病床扶手,似用尽全身力气,用微弱得近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丹云、郑浩……还有,还有小桃,征文,你们,你们都来了。”
“啊?路书记他说话了,他能说话了!”
众人听着路北方说出一串完整的话,这心里甭提多开心啊。
驿丹云和何小桃都不由凑上前,不顾男女有别,分别在左右,竟不约而同,捏住了路北方的手。
驿丹云高兴道:“啊,北方,你真醒了,真醒了!看样子,这次真没事了!我太高兴了。”
何小桃和路北方的感情,自是普通人不能领会的。她本是一乡村农妇,伴着路北方从临河镇走来,走到了湖阳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位置,她对他感恩于心,她对他的感情,胜过了普通同事,不是亲人,还要胜似亲人。
在听到路北方发出声音的瞬间,何小桃瞬间眼眶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她不顾自己的身份哭道:“北方啊,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十六个小时,我可担心死了!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咱们从临河镇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多少艰难困苦都扛过去了,我就知道,这次你能扛过去……”
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段依依也清楚她与路北方的别样感情,她移步过来,拍了拍何小桃的肩,轻唤了一声“小桃姐”,并顺手扯了几张纸递给到何小桃手上。何小桃接过纸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松开路北方的手,并用手擦了擦眼泪,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
根本挤不进来的郑浩和杨征文,直得站在人群后,也向路北方问候道:“路书记,您这一受伤,整个湖阳都揪着心呢?案发现场,我们也已经勘查过了,现在兄弟们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把那丧心病狂的肇事者给揪出来,给您一个交代。”
不过,路北方却在病床上,摆了摆手,随后张张嘴唇道:“好了!丹云呀,你听话,你今天,就带着大家,回湖阳吧!我……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回湖阳,召开个会议,将我的情况,向大家简要说一下!我也知道,依依今天接到太多湖阳问询的电话了,他们也要来杭城看我!你就让大家别来了!……这段时间,你们将工作做好!就不要担心我了! ”
路北方说这话时,腹部内脏受的伤,随着呼吸的气息扯得疼。
但是,他还是咬着牙,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作了如此安排。
驿丹云和何小桃对望一眼,两人也知道,湖阳市当前一把手受伤,二把手不在,这很多工作,便失去主心骨。
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在愣了会后,驿丹云表态道:“好!北方,我回去!待会儿,我们回去。”
“回吧!依依,送送她们!”
将驿丹云等人打发走,事实上,现在病房里依然是满的。
路妈,丁妈、岳父段文生、岳母梅可、闻讯赶来的妹妹、妹夫,以及段依依和两个孩子。
他们都涌在床前。
四个老人的头发,似乎在一夜之间,被全部染白。
大家的眼里,写满了惊恐与心疼,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分。
路北方看着大家熬红的眼睛,他心疼极了!他想坐起来,却动弹不得,只得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妻子靠近些,然后,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依依,你让爸妈别都守在这儿了!你找个酒店,让他们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这已经没事了!”
家人哪肯听他的?路妈和丁叔第一个就不答应,路妈眼眶通红,首先自己安排道:“亲家!亲家母,还有依依……北方慢慢好起来!你们也一宵没合眼了!要不,你们先找地方休息吧,我在这里先照顾他,你们就别操心了。”
路妈的话,立马引来大家的反对。
段依依边摇头边道:“妈!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他,你们去吧!”
“我来吧!你们先休息!”
儿子也扑到床边,拉着路北方的胳膊,带着哭腔道:“爸爸,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你好起来。”
路北方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湿润了!他心里清楚,家人是因为爱他、担心他,才不肯离去。
可他更知道,事情已经发生,自己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好起来,他不能再让大家,因为自己而分心劳神。
路北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不舍,再次费力开口道:“都听我的,去休息吧!我现在醒了,医生也说了,在慢慢好转,你们在这儿守着,我也不安心,快去吧……”
家人见他如此坚持,虽满心的担忧与不舍,但也明白他的苦心,只得相互拉扯着,留下段依依,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开病房。看着家人离去的背影,路北方长舒了一口气!而段依依,则一头则脸,靠在他的脸上,只顾一个劲儿的蹭,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路北方能感受到,妻子抱着他的时候,泪水肆意流淌,濡湿了他的眼眶。
……
三个小时后,黄汉江等人,得知路北方苏醒,并可以讲话的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出于组织的关心,他们还到病室,探望了路北方。当然,此时路北方所在病室那一层楼,已经进行了严格的管控。
除了黄汉江、魏云山等少有的几人,以及路北方家属之外,其余人想来看他,也进不来了!
黄汉江带着省公安厅长罗清远、以及两名工作人员,来看路北方,其实,还想顺便从路北方嘴里,找点破案线索,
黄汉江领头,轻轻推开病房,路北方微微抬头,见是他们,想要起身相迎,却被腹部的伤痛扯得倒吸一口凉气。黄汉江快走几步,按住路北方的肩头,温声道:“别动,躺着就好,我和罗厅长来看看你,顺便了解下情况,你别费神坐起来。”
省公安厅长罗清远跟在身后,神色凝重冲着路北方点点头,也道:“北方,你能挺过,我太高兴了!我和黄书记前来,也知道你刚醒,身体还虚,但这案子迫在眉睫,你要是能想起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者认得嫌疑人,就跟我们说一说,咱们争取早日揪出那肇事者。”
“对对!你回想下近期的情形,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黄汉江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目光关切:“现在,可以断定的,这是一起针对你的,有预谋的袭击。”
路北方靠在枕头上,眉头紧皱,脑海中努力回想着事发前的种种迹象,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最近,我除了与孟伟光发生冲突,吵了架,好像并没有与人有过结!而且那天……那些人,我也不认识。”
罗清远听到路北方提及孟伟光,神色微微一变,与黄汉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罗清远轻咳一声,开口道:“北方,关于孟伟光,我们开展过调查了,只是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确凿证明他与这起案件有关!”
听说自己的大仇人孟伟光现在好好的,没被抓,路北方顿时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