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骑兵行进极快,十息后已完全暴露在苏冬蝉视野之下,粗略算去竟有两千人之多,其中归真境将领更是多达二十余人!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苏冬蝉纵身跃下山崖,如一朵白花轻盈落在雪原上。
惊蛰白剑炸开一圈气机涟漪,幻化作白色游龙冲向雷亟军团。
剑压激荡,白剑掠过之处冰雪翻腾,带起层层雪瀑。
黑色骑兵不发一语,待阵型完全铺展,骤然加速,向着一人一剑冲杀而来。
势单力薄的苏冬蝉脚尖轻点,整个人紧随白剑而去,且迅疾如电,刹那间已快要追上白剑。
白龙撞入黑甲骑兵,一时间人仰马翻,十余甲被剑气穿透,毙命当场!
芊芊玉手抓住剑柄。
苏冬蝉闯入骑兵阵营,宛如一朵洁白小花落入黑色泥泞。
周围数十杆长枪朝着她扎来,更有灵士砸来各式灵术。
四面楚歌不过如此。
苏冬蝉旋身一剑。
【星河落御】!
围攻而来的黑甲骑兵眼前一亮,兵马间隙亮起无数星辉。
已临身前的长枪齐齐断裂,十丈之内的人马如遭攻城槌击,堆挤着向四周翻滚。
唯有一名归真境高手不退反进,瞅准剑势已尽的瞬间,手持短戟刺向女子。
背对于人的苏冬蝉丢掉白剑。
矮身后撤、回身肘击。
趁机偷袭之人眼睁睁看着女子越过短戟,一肘撞在自己的胸膛上。
兵甲裂解,飞离地面的他分明听到了肋骨碎裂声。
苏冬蝉补上一脚,他便如一颗攻城的炮弹,撞断一杆战旗,被战旗包裹着越过整支雷亟骑兵,落在远处雪地上。
重伤不起,不能再战。
至于脱手的白剑,则有如灵性一般,化作轻灵飞鸟,围着苏冬蝉盘旋游弋,精准地划过四周骑兵脖颈。
挡住了再次翻涌而来的黑色浪潮。
……
距离与皇禁小队汇合地点还剩不到三十里的距离。
只剩九人的云岚小队沉默前行。
一只雪狐钻入刘长卿怀中。
刘长卿犹豫片刻,“前方有变,琅琊小队遭遇阻击。”
“形势如何?”叶子玉问道。
“林北山他们连遇莫青族雪鸾、雷亟两大军团。”刘长卿语气沉重,“若非一位白衣女子一人牵制住雷亟军团,恐怕他们危在旦夕。”
叶子玉面色一紧,问道,“那位女子有何特征?”
刘长卿看向怀中白狐,白狐发出一阵吱吱声后,刘长卿道,“白衣白剑,应该是归真境,使的是天门教的御剑术。”
叶子玉凭空消失。
刘长卿等人面面相觑。
……
天空中,雪鸾遮天蔽日,但毕竟身形太过巨大,加之雪鸾军团二十人配备的舞空载具,竟然是东土唐军淘汰下来的陈旧军械,比林北山几人的舞空之翼输了不止一筹。
所以林北山五人倒是凭着精良武器,暂时稳住了局面。
林北山伺机在雪鸾胸腹斩上一刀后,借力退出千丈,脱离了两头灵禽的攻击范围。
低头望去,深陷黑潭的那朵白花依然轻轻飘荡,暂无性命之虞。
只是素白衣衫上沾染了斑驳血迹,好似冬日里绽放的雪梅。
林北山松了一口气。
地面上,雷亟军团已有两百余名骑兵成为女子的剑下亡魂,其中还有三名归真境的千夫长。
隐匿于后方的骑兵主将眼神晦涩,按照既定部署,雷亟军团是用来围剿皇禁小队的,听闻琅琊小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才变了主意,想要联手雪鸾军团先除了琅琊,再一同会会皇禁小队。
谁曾想竟然碰上了这颗';硬钉子';。
主将虽说自幼沉迷兵法韬略,对修行一道并不热衷,但出身王室,灵术修行还算顺遂,早早跻身归真境,在族中青年一辈亦属拔尖。可却从未见过女子这般遇到两千骑兵也能摧枯拉朽的归真境。
属实让人胆寒。
历经多场大小战役的主将很快调整策略,不再一拥而上、徒增伤亡,而是将女子团团围住,分批派出归真境灵士围攻,旁边辅以低阶军士进行骚扰。
如此车轮战,就算是天灵境,老子也要耗死你!
脚下黑甲堆积,渗出的鲜血将雪原染成红褐色。
苏冬蝉避开两名归真境灵士前后夹击的双刀。
一掌击退两人后,手掌轻抬,散落在战场上的残兵断刃纷纷离地而起,由白剑领衔,千百黑色兵刃紧随其后,化作一道黑色洪流,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就好似一位白甲将军,带领千百黑甲骑兵冲锋。
【御剑术】!
黑色洪流遇甲破甲、遇刀断刀,仅仅过了眨眼功夫便又收割掉七十余条性命。
两位归真境拿出压箱底的灵术,竟还是不能对手无寸铁的女子造成伤害。
“困!”骑军主将沉声喝道。
两位归真境灵士迅速后撤。
四位伪装成普通骑兵的归真境祭司同时下马,分立四方、掐指成诀,数百条黑色符线从兵甲上剥离,组成一座四方牢笼,将女子围困其中。
待到纯黑牢笼完全闭合,四位祭司手中同时冒出黑色雷光,顺着地面上蜿蜒黑线,';爬上';牢笼。
刹那间,正方体牢笼光芒绽放,如浴雷池。
【四方雷泽】!
……
天上、地面两处战场打得不可开交。
没人注意到雪原尽头出现一道身影。
不惊雪尘、不触微风。
甚至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身影还未凝实就再次消失。
下一瞬已出现在战场百丈外的残破军旗坠落之地,一旁的归真境千夫长奄奄一息。
一脚踩断他的生机,这位面庞清瘦、身穿藏绿军装的少校随手操起军旗,奋力掷向战场中央。
兴许是战况太过激烈,又或许是来人无丝毫灵力波动,所有人竟都未察觉到此人到来。
直到军旗飞至战场上方,众人才惊觉竟又有人横插一脚!
势如雷霆的军旗划过长空,径直落在雷亟军团主将前方三丈处,将一甲一马钉死在地。
拥有';白玛';这个尊崇姓氏的雷亟主将猛地抬头,只看见一道身影站在军旗之上,遮住了惨白耀眼的日光。
整座青天不过是他的背影。
如果说那位女子剑仙只是让他感到胆寒。
那么这道凭空出现的身影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惧!
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他。
于上千骑兵中找到了他这个主将!
“杀了他!”白玛主将微微慌乱地下令。
话音未落,军旗上骤起微风。
八道流光似银河倾泻而下。
四周百余名甲士惊恐地发现甲胄寸寸裂解,紧接着便是皮肤、血肉被划开细密伤口,血珠从伤口中渗出。
如受凌迟之刑!
不等反应过来,便已坠落战马。
死的不能再死。
就连两名飞至半空的千夫长也被流光所阻,浑身涌现出触目惊心的伤痕,跌落在地重伤不起!
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白玛主将生出转身欲逃的情绪。
……
【四方雷泽】中闷雷不停炸响。
四名祭司心无旁骛地主持符阵,想要将女子困杀于牢笼之中。
只是白剑';率领';的黑色兵团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干扰,依然在稳定地收割着甲士性命。
可想而知女子并未伤筋动骨。
就在那道藏青身影出现在战场上时,女子仿佛有所感应,白剑微微一顿,轻盈地调转方向,轻轻刺入那座黑色牢笼。
不知是不是错觉,四名祭司竟然从白剑身上感受到一丝雀跃情绪。
雷声越来越大,黑色电光游走翻腾,从白剑刺破的缝隙中涌入,欲将女子湮灭在煌煌天威之中。
漆黑的牢笼内部,女子再次伸手握住白剑。
四名祭司同时口吐鲜血。
如渊如狱的磅礴剑意从女子周身散逸而出,瞬间充盈整座牢笼,竟将四面八方的雷光纷纷斩碎。
原本四四方方的牢笼鼓胀地不停变幻形状,最终崩解散落。
女子剑仙毫发无伤,视线越过层层叠叠地黑色兵甲,看到了那道身影。
她看到了他。
尽管变换了容貌,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被岁月尘埃盖住的记忆纷至沓来,在心底勾勒出他的名字、样貌和两人相遇之时的点点滴滴。
女子嫣然一笑,就好像在黑色泥泞中开出素白梅花,令人眼前一亮。
只可惜战旗上的那位一心对敌,没有看到这处战场上昙花一现的绝美风景。
有了叶子玉的牵扯,苏冬蝉这头压力骤减,诸多暗藏的灵士只能围而不攻,不敢再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试探。
苏冬蝉也就没了倾力出剑的心思。
福祸相依,自那夜经脉尽毁,叶子玉的灵觉仿佛突破了某种桎梏,变得格外格外通透和强大。
周身所有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不少外围骑兵纷纷施射,却都被叶子玉灵活躲去。
实在难以避开的箭矢,也被流光斩碎。
残破箭矢、兵刃在叶子玉脚下簌簌而落。
流光过处,黑甲骑兵的性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雷亟军团转眼已损失千甲。
任谁都没有想到,两处战场,形单影只的两人占据了绝对上风。
片刻后,皇禁小队竟与刘长卿等人同时赶至战场。
“什么情况?”皇室禁军副统领张宏低声问道。
天空中林北山五人在雪鸾军团的猛烈攻势下苦苦支撑。
地面上苏冬蝉二人却杀的雷亟军团溃不成军。
着实让人看着一头雾水。
刘长卿只是摇头,未多作解释。
白玛主将同样察觉到了皇禁和云岚小队的到来,场上攻守瞬间异势。
他倒是果决,立即下达撤退命令。
重新握剑的苏冬蝉面带微笑,高声喊了句';帅哥';。
叶子玉手掐剑诀,他和席卷八方的流光一同消失。
再出现时已与苏冬蝉并肩而立,看一眼分毫未伤的白衣女子,叶子玉长舒一口气,偷偷竖起大拇指,悄声道,“以一当千,苏大神冠的剑道真是了不得!”
苏冬蝉嘴角噙笑,“你也不错,【彼岸】使得也越发纯熟了。”
“偶然偶然,运气运气。”叶子玉嘴上谦虚,脸上却满是得意神色,哪有半分自谦模样?
雷亟军团向着四面八方散开,白玛主将发出一声厉啸,向天空中的雪鸾军团示警后,也策马转身欲走。
两只雪鸾和二十名雪鸾军团的高手摆脱林北山等人的纠缠,俯冲下来要与雷亟骑兵汇合。
“留下点东西再走吧。”苏冬蝉轻声道。
手中白剑立地下斩。
白剑斩下的方向上,仓皇逃命的骑兵、无论修为高低,几乎在同一时间化作一缕缕轻烟,飘散在天地间。
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
逃出千丈外的白玛主将回头看到这惊悚一幕后,吓得亡魂皆冒,喊道,“大哥救我!”
一头雪鸾扑落在地,在苏冬蝉与白玛主将之间隔出一道雪幕。
那一剑落在雪鸾双翼上,坚愈灵器的冰翼只抵挡一瞬,便碎成一地冰晶。
雪鸾发出惨烈嘶鸣。
那一剑却如微风拂过雪鸾,直奔白玛主将而去。
嘶鸣声戛然而止。
雪鸾庞大身躯如腐朽地巨大雕像,轰然倒地,砸死了不少还未逃远的黑甲骑兵。
一头归真境巅峰的灵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一剑下。
但是就这么一耽搁,另一头雪鸾俯冲而下,双爪将白玛主将抓着飞向高空。
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女子一剑的覆盖范围。
林北山等人落回地面,脸上皆是复杂之色,没想到女子剑道修为已到如此地步。
就算是全盛状态下的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接下这一剑。
剑锋所指,神灵可斩!
远处的刘长卿与张宏相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相同疑惑:中廷何时出现这等妖孽?
叶子玉仿若置身于那个雨夜,那一剑斩得半边天际的雨幕消散无踪,也斩得跻身天悟境的空寂大师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斩仙】!
青火城黑石碉堡内,赤脚、白发老者脚下那颗闪电状的玉石砰然炸裂。
未等众人有所反应,老者手中托着的瓦罐竟然也出现一道平滑切口。
老人似触电般丢掉瓦罐,内里形制各式的玉石散落一地。
老人脸色苍白,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