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我是代表总部来看望你的。”
“总部?”
杨巧月先是一怔,接着嚎啕大哭:“死鬼哎,上面派人来看你了,你走得那么狠心,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别哭了,别哭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扶住了杨巧月,接着说道:“几位请坐吧。”
他也觉得奇怪,这个总部派来的,叫孟绍原的,怎么居然带了两个外国娘们来了?难道军统里还有外国女人?
“何夫人,请节哀。”孟绍原坐了下来,让小忠把礼物放下:“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何站长乃我党国楷模,军统骄傲,骤然去世,实在是我军统一大损失。”
这杨巧月,也就是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非常标致。
孟绍原看了一下她身边的那个男的:“这位是?”
“啊,他是我的表弟,叫范彦青,这次我男人走的匆忙,多亏了表弟在那帮忙。彦青,你也陪着长官坐吧。”
“好的。”范彦青坐了下来:“上茶。”
一个老妈子很快端着茶过来,先上了客人的,然后又给范彦青上了,最后上的是杨巧月。
孟绍原等老妈子走了说道:“这次何站长走的匆忙,我们实在有些为难,何站长不是因公牺牲,所以在抚恤金方面迟迟无法批下……”
“什么?阮逸泉不是说一定能够批下?”杨巧月一听就急了。
“您别急。”孟绍原从容地说道:“抚恤金是一定有的,只是对敌因公殉职,和得病去世,这数目相差比较大。我是从总部来的,不知道阮书记是怎么答应你的?”
杨巧月急急说道:“阮逸泉可是说了,我们家老何那是站长,资格又老,抚恤一定按照最高标准给我们,阮逸泉怎么出尔反尔呢!”
“不要紧,不要紧,我尽力帮着何夫人争取就是了。”
杨巧月这才满意,忽然问道:“孟先生那么年轻,就得到总部信任,这次在长沙还走不走了?家室都带来了吧?”
“要走的,家室都在重庆。”孟绍原老老实实回答道。
“啊,这样啊。”杨巧月一声叹息。
范彦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没放稳,茶水还泼了一些出来。
孟绍原又问道:“杨夫人,有些事情我需要你说明一下,回去好向总部汇报,请你不要在意。”
“没事,你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何站长是因为心疼死的,具体经过你能说一下吗?”
“当然可以。”杨巧月不暇思索:“那天是晚上1点多了吧,老何在房间里叫心疼,我听到了,急忙跑到房间里,找他的药,怎么找都找不到,想打电话,可长沙刚刚大火,我们家虽然侥幸没有遭灾,但电话打不通了,都被给耽误了啊。”
“原来如此。”孟绍原叹息一声:“何夫人,我可以去何站长的房间看一下吗?”
“可以。”
……
孟绍原站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忽然问了句:“何夫人和何站长不住在一个房间里?”
“啊,是。”杨巧月有些尴尬:“我们家老何是做重要工作的,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你看,那里就是他批阅文件的地方。所以,他经常一个人住。他还说了,妇道人家的,不要管他工作上的事,有些资料都是……绝密,对,绝密,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
“何站长真是我等楷模啊。”
边上有张桌子,就是杨巧月说的何秀明办公的地方。
孟绍原走过去看了一眼:“何夫人,我能去你的房间看下吗?没别的意思,就是走个形式。”
“好,您跟我来。”
“小忠,你留在这里。范彦青先生,我的人还有一点小问题要问你,走走过场,没办法,吃的这碗饭。”
孟绍原一边说着,一边和杨巧月走到了她的卧室。
床铺凌乱,居然还放着一个新式的胸罩。
“何夫人,这款式我在上海看过,没想到你也有,你真新潮,你穿了,一定很好看。”孟绍原忽然有些轻佻地说道。
其她女人听到了,要么脸红,要么会翻脸怒斥。杨巧月却一点不以为意,还去拿起胸罩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我特别托人从上海买来的,孟先生真是行家,您在上海待过?”
“待过,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
孟绍原一笑:“何夫人,还是把它收起来吧,一会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杨巧月竟然对他抛了一个媚眼,这才拿着胸罩来到柜子那。
孟绍原迅速弯腰,扫了一遍床底下。
然后立刻站起,朝柜子那里看了看。
他转过身,叫了声:“小忠。”
“怎么了,孟先生。”杨巧月关上了柜子。
“小忠,小忠。”孟绍原又叫了几声:“这个懒鬼,算了,夫人,我也看过了,我们还是去何站长的房间吧。”
……
孟绍原重新回到了何秀明的房间,在那左右看了看:“何站长到底是怎么死的?”
杨巧月一怔:“我说了,心疼死的啊。”
“他的药呢?何站长有心疼的毛病,一定会准备药吧?”
“啊,药?我也不知道,可能,正好吃完了那天。”
“何夫人,我猜,何站长可能是被你和你的表弟一起害死的吧?”
“你瞎说!”杨巧月尖叫起来:“你在造谣!”
范彦青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孟先生,说话要有根有据,你要是造谣的话,我们和你打官司,不要以为你是军统总部派来的我们就会怕你!”
“我说话,当然会有根据。”孟绍原笑了笑:“我从一进来就发现不对了。老妈子上茶的时候,规矩是先客人,再主人,可老妈子给我们上了茶,紧接着给你上的茶,最后才是杨巧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在老妈子心目中你现在才是这里的主人。你这是什么表弟?你和杨巧月的关系,只怕不清不楚的吧?”
“你,你!”范彦青面色发白:“你给我出去!”
“小忠,掏出枪来,他们敢乱动一下打死他们!”孟绍原猛的下令。
“是!”
小忠立刻掏出枪来。
杨巧月和范彦青瞬间便被吓到了。
孟绍原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何站长的心疼病,医学上叫心绞痛,他既然有这个病,救命药是一定会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连个空的药瓶都没有能找到。去哪了?也许被你么藏起来了?
杨巧月,你说你夜里听到何站长的呼救声跑进来的?可我告诉你,心绞痛发作的病人,绝对没有力气大声呼唤。还记得刚才我在我的房间叫我的部下吗?我的声音那么响,小忠都没有能够听到,请问你,凌晨一点熟睡的时候你是怎么听到何站长呼救声的?”
“我……”
杨巧月慌乱了。
“还有,你说,何站长总是把重要文件带到家里?何站长是老资格了,知道军统的规矩,绝密资料是绝对不能带回家的。”孟绍原冷笑一声:“违反规矩?也许。但我看了他的书桌,一把锁都没有,笔筒上有一层灰,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分居?这不是你们分居的理由!”
杨巧月的身子抖动了一下。
“刚才我去你的房间,真因为我是在挑逗你?”孟绍原淡淡说道:“我趁你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底,床下有双男人的拖鞋,大约是范先生的吧?我又看了你的柜子,有几件男人的衣服,我对照了一下,身材比例和范先生正合适。不信?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给范先生试试看,需要这么做吗?”
范彦青咬着牙说道:“没错,我是和杨巧月在一起,有关系,那又怎么样?何秀明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奸情不是死罪吧?”
“不是,不是。”孟绍原摇了摇头说道:“可怜的何站长,堂堂的站长啊,头上被人戴了老大的一顶绿帽子。怪不得他总是唉声叹气的。我听说你是一个悍妇,总是把何站长打得鼻青脸肿的,何站长早就知道了你们的奸情,可他怕老婆怕到离谱,敢怒不敢言啊。可越是这样也越会准备好救命的药,药呢?”
他又一次提到了药:“我来把当时的情景回放一下吧。何站长回到家,只怕又看到了你和范彦青在瞎搞,也许和你争辩了几句,又被你给打了?还一路追到了这屋子。当时,你手上还拿了一样家伙,可能是棒子之类的,一棒子朝何站长扔了过去,只是没有仍准,扔到了床架子上,你看,这就是你砸的痕迹!”
孟绍原的手指向了床架子上的一处伤痕:“当时的何秀明,又怕又气,心绞痛犯了,他想拿药,可是你或者是随后跟进来的范彦青心生毒念,拿走了他的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了你们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杨巧月脱口而出。
这句话,等于已经自己承认了。
孟绍原叹了口气:“我猜的,借助这个被砸伤的痕迹猜的。那是军统的站长啊,没死在日本人的手里,却被你们给害死了!”
这大概是孟绍原接到的最荒谬的任务了。
堂堂长沙站的站长何秀明的死居然和日本人没有任何关系,而是被一对狗男女给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