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唇角微微抽了抽,他有这么失魂落魄吗?
又不是郑文那厮,怎么可能掉到水里去。
水溶按捺住心头的担忧,扬起眉梢,微微展颜。
那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对于结果的影响都微乎其微,他总不能立即打个飞机飞奔回京吧!
这福寿膏的事也不会忽然就恶化或者蔓延,所以也不差这一两天,之前倒是他太过紧绷了。
水溶灿然一笑:
“玉儿说的对,工作的时候专心工作,放松的时候就要开心的玩乐。
走吧,今日上巳,咱们去放风筝吧!”
徐文渺见两人身旁大便活人一般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来,捂着小心脏吓了一跳。
不愧是王府的小厮,这大消失术和大召唤术都格外的熟练。
见水溶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来一捧香草,徐文渺更是惊叹。
这不合理!
刚刚两人明明一直在一起,若渊表弟是啥时候采的香草啊?
看那新鲜青翠的色泽,显然不是什么提前准备的,而是刚刚拔出来不久。
啧,徐文渺远远的瞧了一眼自家夫人。
总觉得被比下去了!
不行,他也要去准备香草了。
论机灵他是比不上了,但是拾人牙慧总不能都落于人后。
黛玉赤红着脸接过那捧香草,还微微白了水溶一眼。
太羞人了!
婉姨还有徐家的几位嫂嫂都在不远处呢,这人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
赵婉岫和徐家的几位夫人都挂着一脸的姨母笑。
徐二夫人还指着徐二爷说道:
“还是表弟好,不像我家那位,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好歹还没木到底,知道照猫画虎。”
徐大夫人掩唇笑道:
“二叔总比我家那位算盘不离手的真呆子强!”
赵婉岫谦虚的笑了笑:
“他皮猴一样,哪有徐家的几位少爷稳重,你们可真是过奖了。
他啊,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若真是个机灵的,也不会总惹人生气了!”
徐三夫人撇撇嘴:
“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子,哪有不粗心的。
溶表弟这已经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了。
我儿子将来若是有溶表弟的三分机灵聪慧、孝顺护短,我就要烧高香了。
太妃娘娘,您这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黛玉偷偷瞥了瞥赵婉岫等人,被那灼灼的目光和古怪的笑容一激,更是面颊红得如同滴血。
只能垂下头看着手中的香草,仿佛要在里面看出花儿来。
泽兰、佩兰、艾蒿……
黛玉有些侧目:
“你竟然找到了这么多种,我一路走来只瞧见了艾蒿。”
说着,黛玉招招手,让丫鬟上前来,也拿过一捧用红绳绑得精心的香草送给了水溶。
“喏,还不接着!”
害羞之下有几分恼意,所以黛玉的声音低的如同蚊蝇,还带着一股娇嗔的意味。
水溶面上滑过惊喜:
“我和黛玉果然心有灵犀。”
黛玉瞪了一眼,这大狐狸,不知道她这脸已经烫的快要爆炸了吗,怎么还来惹她。
水溶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母妃和一大群电灯泡,知道有旁人在的时候,黛玉总是更容易害羞,便将香草交给黛玉,伸手从一旁的小厮手里捞起一只风筝,拉着黛玉一路跑远了。
“走,咱们放纸鸢去!”
跑到一片平缓的小坡上,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黛玉娇喘微微,光洁的额头上香汗微微。略平复了呼吸之后,嗔怒的瞪了一眼:
“我看你是想谋害了我吧!”
黛玉朝后方看了看,小厮丫鬟们都被甩开了。
婉姨等人只能远远的看到影子,但是黛玉已经能想象出他们的表情了。
唉,等回去了十成十要被打趣一番。
想到这里又睨了身边人一眼。
“都怪你,我画好的纸鸢还在雪鹭那儿呢!”
水溶晃了晃手上的风筝。
“一会雪鹭就能追上来了,咱们现在放我做的这个,到时候再放你画的那个,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黛玉看了看手中的香草:
“这些怎么办?”
虽然只是一些路边采的野草茅蒿,但上巳节互赠的香草寓意却不同。
里面不止寄托着十分爱慕,无限情思,也饱含着吉祥安康的美好祝福。
所以黛玉有些舍不得弃置在路旁。
水溶胸有成竹的微微勾唇,将那一捧香草拿过来。
手指灵活的穿插,三两下就将这些香草编成了一个草环。
又左右看了看,从旁边折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装点在花环上。
水溶将花环往黛玉头上一戴,见黛玉瞬间变成了山林中的精灵,迪家在逃小公主,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
“完美,这样就不用拿在手上了!”
黛玉有些哭笑不得,聪明都用到这种地方了。
而且她已经都不是小女孩了,怎么还用花环来哄她。
她才不……好吧,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不过嘴上还是习惯性的抬杠道
“你这般给我插着草不会是打量着把我卖掉吧!”
水溶眨了眨眼睛,大呼冤枉。
“这么好看又善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小仙女,任是金山银山也不换。
要不是我机灵下手早,师父恨不得留你在家一辈子呢,哪能被我叼走啊!”
哼,某人还知道自己是大尾巴狼啊!
黛玉被夸的面色赤红,微垂下头啐道:
“油嘴滑舌!”
正想着用什么排遣一下羞意,遂拿起风筝来,定睛一看,黛玉方才发现这风筝上面的小心机。
看起来只是一只鸟雀的风筝,细看才能发现上面竟然是成双成对的鸟儿,黛玉心思机敏,瞬间就明白了这风筝的寓意——
比翼双飞连理枝,与子偕老不相忘。
这“狼子野心”可谓是明目张胆了。
黛玉心中轻哼,连自己也弄不明白是羞多一点还是恼多一点。
可惜还没想好怎么声讨一番某人的“狼子野心”,某个披着狐狸皮的大尾巴狼已经机智的举着风筝跑了起来。
黛玉心再次轻哼了一声,急什么,她难不成还能把这风筝撕了不成?
随着大步的狂奔,纸鸢飘飘浮浮、摇摇晃晃,然后逐渐翱翔在碧空之上,水溶的心情也随之破云见日,雪消冰释。
到底是他庸人自扰了。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用尽全力去解决,如此也算是问心无愧了,除此之外又何必忧心忡忡呢?
既让家人担忧,也于事无补。
想通了之后,水溶心下一舒,笑容也没有那么刻意,而是更加的舒朗起来。
也许,这纸鸢真的有种神奇的功效,可以将人的烦恼都带走。
等风筝高飞到似乎要穿过穹顶,水溶才将风筝线轴交给黛玉。
黛玉推开笑骂道: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难不成是那等坐享其成的?
那不是还有个纸鸢,等会我们比一比,看谁放的更高!”
水溶有些垂头丧气。
唉,林妹妹一定是被李师兄的胜负欲给传染了。
黛玉看水溶一卷一卷的将风筝往回收,顿时满心疑问:
“怎么不剪断了线,将这纸鸢给放飞了,收回来做什么?”
水溶手脚麻利的收回了风筝,指着风筝让黛玉去瞧。
“你看这上面可没写字,所以这是祈福许愿的风筝,一会不是还有一个嘛,那才是放晦气用的。
你不是也做了一个纸鸢吗?
咱们一会一起写风筝,然后顺便比一比谁放的更高。”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溶:
“你倒是两不耽误,这样也好,我用我做的纸鸢,你也用你做的纸鸢,这样比赛起来才公平。”
趁着说话的功夫,其他人已经追了过来。
黛玉拿过自己做得那个沙燕的纸鸢,上面的图案也很符合黛玉的爱好,中间是金鱼,左右是莲叶,色泽鲜亮又不失清新,有一种鱼戏莲叶中的江南风韵。
水溶有些小嫉妒,黛玉的审美果然很好,之前没对比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两相比较,生生把他那风筝衬的俗了。
而水溶的第二个风筝,之前没仔细看,就被某人拉着跑远了,如今黛玉看了之后,险些笑得直不起腰。
原来水溶他画得竟然是个兔狲,一看就是小青本青,而且是小青某次捕鼠未遂的丑萌呆样!
简单形容就是严阵以待、逃之夭夭、毛球滚滚、四仰八叉。
小青顿时在系统空间里尖叫跳脚:
【啊啊啊,额滴形象,额滴帅气凶猛的形象,静静你没有心!
静静你啥时候背着我偷偷画的这个?
我不同意!】
可惜,小青的本体某兔狲正在和庄子上的大鹅大战三百回合,根本腾不出爪来阻止。
水溶看黛玉拿起笔开始写了,也提笔在风筝上写起了字。
疾病、秽气、贫穷、倒霉、大脸宝……
唔,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小青再次尖叫:
【嗷嗷嗷,干啥把这些晦气东西写在我脸上。
呜呜呜,我脏了!】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这处最大,空地儿也多,自然就写了!”
【你才脸大,你全家都脸大!】
反对无效,水溶直接屏蔽了小青的哀嚎。
仗着腿长的优势,水溶没跑几步,风筝就扶摇直上,等风筝飞起来了,水溶就开始控制着放线。
偏头一看,黛玉的风筝也已经升空了,不过高度和他的还差上一节。
水溶也没有掉以轻心,这就和跑步一样,起跑快人一步可不一定能得冠军,还得提防半路摔跤。
一直到将线圈上的线全都放完,见风筝飞稳当了,水溶才松了口气,有空闲去看黛玉。
黛玉就站在不远处,因着刚刚跑来跑去,如今还有些微喘,面色也是运动后的红润,远远看去,额头还有些晶莹。
尤其一双眸子,如同水晶一样澄澈又熠熠生辉,在阳光下仿佛流光溢彩,连其中的笑意都格外的明媚,让人看了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开心起来。
水溶怔愣的望着,没有意识到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眸中的宠溺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
蓦的,一阵风吹过,落英纷纷,给这一刻平添了几分浪漫。
春望山楹,石暖苔生,云走芦动,花随风卷。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哎呀,风筝!”
水溶被黛玉的惊呼拉回了心神,只见天空中两个风筝难舍难分的缠绕在了一起
水溶心中有些窃喜,他和黛玉也会像这风筝一样吧!
“眼见是解不开了,咱们不如一起剪了,把晦气一起放走。”
黛玉微微有些气恼:
“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明明还离了一段距离呢,怎么就缠上了。”
水溶心说,他能说他刚刚看黛玉看的迷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吗?
若是实话实说,黛玉肯定会恼羞成怒的。
水溶连忙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甩锅:
“可见是它们有缘,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呢!
我又没有孔明的本事,这风往哪儿吹也不听我的话啊!”
黛玉有些将信将疑,难道真是巧合?
水溶一脸的理直气壮,没错,就是这样,天道爸爸,劳烦您背个锅。
雪鹭递来剪刀,水溶让黛玉将两个风筝的线都剪断了,然后碎碎念着:
“霉运快快走开,好运速速到来!”
黛玉失笑:
“你多大了!”
水溶一本正经:
“无论多大都要这么念叨,就算是上了岁数的人,若是打了碗,不一样要念叨岁岁平安嘛!”
唔,这不是迷信,是仪式感。
总之,今日三月三一定要从早吉利到晚,从头吉利到脚。
可惜,放完了风筝,黛玉就被赵婉岫无情的抢走了。
水溶只能悲催的继续和二表哥大眼瞪小眼。
唔,这场景怎么有些该死的熟悉。
最后还是水溶受不住眼睛的干涩,率先败下阵来。
“二表哥,你不是说要带我来看你的研究成果吗?
我猜应该不止油菜花吧!”
徐文渺抄着手点了点头:
“不错,不过如今这季节不对,不然就能让你看看我种的水稻了。
如今便只能见一见水车了。”
水溶跟着徐文渺走了一小段,拐过一道弯之后,面前豁然开朗,一见就见到了不远处像巨大马车轮子一样的水车。
水溶再仔细一瞧,惊叹道:
“这是可以自动汲水的筒车?
而且表兄你应当是做了改良。”
碍于没有电力,如今的田地还没有实现机械化,但是仰赖于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自动化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而筒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接下来,水溶又被带着去参观了用来分离谷物和杂质、尘土的风扇车;以水流推动磨盘运转水力磨坊,用于掼稻(脱粒)的稻床等等。
水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所以说,大晟不是没有农用机械,甚至很多方面已经实现了半自动化,之所以没有机械化,差的只是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