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晚棠带着秋荷和如意在包粽子。
霍时渊不喜欢吃红枣,因为嫌枣皮硬,枣核硌牙。
鱼晚棠就耐心地把枣核和枣皮去掉,然后放进粽子里。
霍时渊提着点心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她笑着和几个人说自己的喜好。
“世子不喜欢肉粽,他说咸粽子味道很怪,或许因为他在京城时间长的缘故……”
霍时渊倒是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跟她提过。
但是自己的喜好被人如此用心记住,霍时渊感到很高兴。
他提着点心走上前去,“我出门转转,随意买了两样点心,现在还热着,你趁热尝尝。”
黄先生上前接过来,准备拿到厨房找盘子盛放。
可是鱼晚棠看到那油纸外贴着的红色标签上写着“福满园”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不是前世她最喜欢的点心铺子吗?
她喜欢吃杏仁饼和牛舌饼,尤其是刚出炉的杏仁饼,虽然没有那般脆,但是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而现在,她已经闻到了那已经有些许陌生,却很快又熟悉起来的气味。
另一样,她不知道是什么。
当她看到黄先生端着的另一盘是牛舌饼时,一种类似于慌张的情绪,几乎是沿着脚底直冲天灵盖。
相对于霍时渊总是记不起来,是否跟她提过许多细节,鱼晚棠却能清清楚楚地分清前世今生。
她非常确定,霍时渊不该知道她喜欢吃这两样,就像霍时渊并不知道她耳后有痣。
霍时渊,是不是在慢慢记起前世的事情。
一次她可以自我安慰说偶然,可是这是第二次了,而且这一次,没有任何悬念,他就是记起来了。
霍时渊还满眼期待地等着她品尝。
鱼晚棠拈起一块杏仁饼送到嘴边,轻咬一口,点头笑道:“好吃,多谢世子。”
说什么谢呢!
霍时渊不太高兴。
但是他选的点心是鱼晚棠喜欢的,他又觉得很高兴,催促鱼晚棠尝尝牛舌饼。
鱼晚棠也浅尝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她竟然道:“这个我倒不是很喜欢。”
“那下次我多买几样给你尝尝。”
鱼晚棠笑着点点头。
“在包粽子?我也来试试。”霍时渊撩起袖子,兴致勃勃。
这样对生活怀有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幼稚的他,对鱼晚棠来说是陌生的。
但是也那么美好。
“去洗手。”鱼晚棠笑嗔道。
她想,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霍时渊走上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道路,再也不用背负那难以承受的恶名。
霍时渊去洗了手,然后挨着她学包粽子。
他过来,秋荷和如意就自觉地退下,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人。
霍时渊的一双大手,出人预料的灵巧。
鱼晚棠本来还想指点他,却发现自己多此一举。
前世霍时渊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没想到这一世他不仅做了,还做得很好。
等粽子蒸好之后,鱼晚棠笑道:“先给王爷和王妃娘娘送些去,这可是你亲手包的。”
提起李王妃,霍时渊有短暂的不自然。
他很快道:“不用,母妃身体还弱,粽子不容易克化,就算了。”
可是就算李王妃不吃,王爷不能吃吗?
不过鱼晚棠只是心里想,并没有说话。
她太了解霍时渊,从他的反应之中,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霍时渊陪鱼晚棠吃过饭之后才离开。
鱼晚棠看着桌上的两盘点心,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自己行走于浮桥之上,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他们的前世,实在不堪回首。
她一直不敢面对的现实,恐怕势必要面对。
鱼晚棠总觉得,留给她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在此之前,她是不是应该求一个体面的退出?
可是,她体面得了吗?
鱼晚棠心烦意乱,可是又没有人可以诉说。
她只能和吱吱说。
“吱吱,我是不是该自己主动回京了?”
吱吱小眼睛瞪得溜圆,无声问她,为什么要走?
都已经来到这里,要拿回属于她的霍时渊啊。
“他现在记起来我喜欢吃的点心,我怕再住下去,在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他会想起得越来越多。”
她怕自己成为霍时渊这一世“黑化”的导火索。
霍时渊如果记起她前世种种,不能饶了她。
即使眼下他如邻家哥哥一般温暖开朗,可是前世他的偏执,鱼晚棠历历在目。
吱吱摇头。
怕什么!
就算有东窗事发那日,等到了再说呗,眼下这俩人不挺好的吗?
“王妃娘娘,应该确实是不喜欢我了。”
“而且我又不想远嫁。”
种种现实,都告诉她,该走了。
与此同时,霍时渊又去见了李王妃。
李王妃看着他,并不说话,目光幽深固执。
“母妃,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霍时渊垂眸道,“您不喜欢晚棠,一定有原因。您告诉我,让我心里有数。”
“我不喜欢她,不守规矩。”李王妃冷冷地道。
“不守规矩?您的意思是,她因为担心我,因为想来救我,从京城来到淮阳,是她不守规矩?”
规矩难道比自己的安危还重要?
为爱奋不顾身,不是罪大恶极。
如果是,那么他们淮阳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和那个顾里,走得太近,丝毫不知避嫌。这样的人,你觉得合适做世子妃吗?”
“顾里?母妃,是顾里救了您性命。也是晚棠帮忙找到了顾里。她和顾里走得近,完全是因为我,而且她已经很有分寸了。”
顾里哪次去找她,她不是立刻派人找自己过去陪客?
“母妃难道要她过河拆桥,对王府的救命恩人不予理睬?”
霍时渊觉得李王妃的想法过于狭隘。
“母妃,您至情至性,怎么会对另一个同样至情至性的女子,有那般苛刻的要求?”
“你是说我不对?”
母子俩针锋相对。
“母妃,我们要讲道理,不能无缘无故给晚棠扣帽子。而且这涉及她名声,您这般指责,实在是有些过了。”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所以霍时渊努力平静地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