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王妃假装无意提起,说是想在家里办个赏花宴。
继妃虽然刚死不久,但是已经没有人提起她了。
外面都传说她想害死淮阳王,扶持霍惟上位。
所以也没有人笨到在淮阳王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因为现在也不用为了给霍惟体面,办完丧事第二天,王府就撤掉了所有的白色布置,一切恢复如常。
反正淮阳王府行事,从不看人脸色。
霍时渊听李王妃说办赏花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想母妃可能是被幽禁这么多年,见不到人,现在想“报复性”地热闹热闹。
淮阳王对此也没有意见,还问她要不要再买些名贵的花来,让赵哲去操办。
李王妃笑道:“那倒也不用,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赏花宴看的不是花,而是人。”
霍时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以他这么多年在京城生活的经验来看,赏花宴这三个字,大部分时候等同于相亲宴。
李王妃刚才说的话,更像是指向相亲。
联想到她一直以来对鱼晚棠的回避疏离态度,霍时渊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只有淮阳王还傻着,“你是想重新认识一下故人吗?顺带着再看看那些晚辈们?”
李王妃笑道:“是啊,当年和渊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现在都已经嫁人生子了。渊儿也该正经寻个世子妃了。”
“母妃!”霍时渊脸色瞬时就变了。
果然如此。
李王妃依然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对着明显有些懵的淮阳王道:“你看这孩子,还害羞了。”
“不是,娇娘,”淮阳王道,“你可能忘了,渊儿有喜欢的姑娘了啊。那姑娘,不正在咱们府里住着吗?”
他有些担心,妻子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问题。
霍时渊却冷冷地道:“母妃是不喜欢晚棠吗?”
淮阳王惊讶地看着母子俩。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母子二人的剑拔弩张,十分不解并且尝试从中调和,“这是说什么呢?之前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就派媒人进京提亲,准备婚事吗?”
“我没有承认过这门亲事。”李王妃冷冷地道,“我不喜欢她。”
淮阳王彻底愣住。
之前妻子不是这么说的啊。
她说,门第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儿子喜欢,两人情投意合,那就足够了。
而且他们两人,当年也不被祝福,假死,私奔……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没做?
所以对晚辈,他们俩应该更宽容。
而且鱼晚棠,相貌人品,对儿子的用心,都无可挑剔。
淮阳王实在不理解,妻子为什么会反对?
难道一个好人,套在婆婆的壳子下,就自动变成恶人了?
这桩婚事,实在没有反对的必要啊。
再说,就算他们反对,他们的儿子,会妥协吗?
根本不会。
果然,霍时渊道:“母妃的不喜欢,是不是太过随意了?”
他语气虽然克制,但是寸步不让。
李王妃面上笑意敛去,“她和你不合适。”
她在等着霍时渊问哪里不合适。
她已经准备好了很多托词。
但是霍时渊并没有问。
他只是说:“要娶她的人是我,我觉得合适就行了。母妃若是不喜欢她,我可以不让她在您面前出现。”
“渊儿!”李王妃声音发颤,“你要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这样跟母妃针锋相对吗?”
“母妃,对您来说,她是外面的女人,但是对我来说,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如果,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呢?”李王妃态度咄咄逼人,一副势必要棒打鸳鸯的决然。
淮阳王听见这话,心里直呼“坏了坏了”。
霍时渊就是一头倔驴,只能顺毛捋,根本不能呛着他来。
这不是要把他逼走吗?
“不到这种程度,”淮阳王忙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渊儿,你先出去,我和你母妃说。”
霍时渊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母妃若是想插手我婚事,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可以不让她来讨您嫌,但是不可能没有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
李王妃气得浑身发抖。
淮阳王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冷静,冷静点。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身体刚刚见好,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他刚开始还不敢多劝。
李王妃用了很长时间,气才能喘匀。
淮阳王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怎么觉得,你特别不喜欢那个丫头?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我让渊儿去说她,让她改,没有长辈迁就晚辈的道理。”
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还是认可霍时渊眼光,也认可这个儿媳妇的。
李王妃道:“她不行。”
“哪里不行,你倒是说清楚啊。”淮阳王也是个急性子。
“她不爱渊儿。”李王妃不断摇头。
淮阳王:“……”
鱼晚棠对霍时渊,那还不叫爱啊?
那什么才算爱?
把命给他才算啊!
“你要是说别的,我可能和你站一起。可是这丫头对渊儿,那没得说啊!”
在京城,霍时渊就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
别人看不上他,鱼晚棠看上他。
霍时渊出事,她千里迢迢追来,冒着危险混进王府……
甚至连霍惟的死,其实都是她算计到的吧,为的也是霍时渊。
尽管舍不得亲生儿子,但是从看长子嫡媳的角度考虑,她的杀伐决断,是淮阳王欣赏的。
她对霍时渊的用心,也是淮阳王看重的。
李王妃道:“你不懂,她就是不爱渊儿。她是个极自私冷血的人,是捂不热的石头!”
夫妻相处多年,即使中间隔了多年的空白,淮阳王依然知道,当两人谈话进行到了“你不懂”这一步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可以闭嘴了。
李王妃已经决定了。
再反对,他就是同谋同罪,甚至罪加一等。
可是涉及霍时渊的婚事,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犟种,淮阳王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说几句的。
然而李王妃没有给他机会。
她说:“谁都行,唯独她不行。这个儿媳妇,我不会认的。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淮阳王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