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
霍时渊却有些扭捏起来,犹豫半晌后还是不肯说。
鱼晚棠见状便道:“你不想提,那就算了。”
看他的样子,鱼晚棠感觉可能是谈情说爱。
可是现在,也并非谈情说爱的时候。
提亲那些,就更不用说了,至少要解决掉眼下困境再说。
“我说,我告诉你,我梦见你……”
霍时渊到底不敢直接跟她说,梦见两个人正在行那令人羞臊之事。
而且他们两个都没有穿衣裳。
鱼晚棠跪在榻上,手被他反剪着,肌肤白得仿佛要发光,带着一层浅浅的汗意。
虽然是梦,但是霍时渊总觉得真实得像现实一般。
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梦中自己那种身体绷紧的感觉……
“我梦见你耳朵后有一颗红痣。”霍时渊笑着撩起她左耳后的头发,“就在这里……怎么?怎么真有!”
不仅有,而且和他梦中梦见的位置,大小,颜色完全一样。
梦里,鱼晚棠整个人都要瘫软在榻上。
他俯身恶劣地去咬她耳朵,然后看到了这颗痣。
否则,这颗痣位置生得隐蔽,根本看不清楚。
除非像现在这般特意撩开头发去看,否则很难发现。
就像之前他已经对鱼晚棠那么熟悉,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这颗痣的存在。
霍时渊此刻已经被深深、深深地震惊到了。
梦里的事情,怎么照进了现实?
鱼晚棠更是心惊肉跳。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她可能忽略了。
比如,这个世界,她重新来了一遍,那其他人呢?
有没有可能,他们也有同样的经历?
她何德何能,成为唯一的幸运儿?
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先知”,会不会反而被人利用?
她还想到,霍时渊是不是也会慢慢记起前世的事情?
那他大概,会恨死自己吧。
他对自己那么好,给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宠爱,可是自己对他只有利用。
霍时渊前世的阴晴不定,很大程度上应该因为他其实知道,自己对他只是利用。
他想得到自己的回应,可是骄傲拧巴如他,又不肯说。
而自己,一心复仇,又一直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奴婢地位上,从来不敢想,霍时渊对她会有真心。
其实如果前世说开了,两个人的结局,定然会不同。
现在她想明白了,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也是喜欢霍时渊的,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南下而来。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霍时渊也有可能,觉醒前世回忆。
如果那样的话,她如何有脸面对他?
而且霍时渊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但是她直接偷了东西,不告而别……
霍时渊不会原谅她。
鱼晚棠觉得心里发冷,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
霍时渊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神奇的发现之中。
“怎么会真的有呢?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是前世的缘分?”霍时渊很高兴。
连带着,梦里那些情景,是不是在不久的未来,也会发生?
霍时渊撩了撩袍子,怕自己露出异样被鱼晚棠察觉。
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两人各怀心思,都忙着遮掩自己心里“见不得对方”的秘密。
“或许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了,所以才会做梦梦到。”鱼晚棠有些慌乱地道。
霍时渊只当她害羞,偏道:“我就觉得我们有缘。你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感觉,‘这是我的人’,然后又觉得,谁要是跟我抢你,我就弄死他。”
“霸道。”鱼晚棠道,“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先把你救出去要紧。”
“嗯。”
想到淮阳王,霍时渊心中生出的那点旖旎,就消失殆尽。
不过他还是拨弄着鱼晚棠的假发下的已经渐长的头发,“再长长一些就好看了。”
鱼晚棠还是心虚于前世两人最后的疙瘩,所以就以不能让如意等太长时间为借口,匆匆离开。
晚上躺在自己床上,她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然而即使睡着,梦里也全都是霍时渊质问的脸。
他问她,为什么要偷跑,为什么要弃他而去,难道这么多年,她心里就一点儿都没有过他?
鱼晚棠被惊醒,大汗淋漓。
如意睡觉轻,也被她的动作惊醒,轻声问:“海棠?”
“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如意闻言起身,点亮了蜡烛,给她倒了一杯水。
鱼晚棠握着杯子,眼神还有些呆滞,许久都没有从那个梦境中醒来。
如意见状问道:“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就好了。”
鱼晚棠摇摇头,“记不清楚了。”
“我倒是做了个好梦,”如意道,“我梦见了我爹带我去庙会,人好多,他把我架到脖子上。我举着爹给我买的糖人……”
那是再也无法重现的幸福。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甚至都没有为他守孝。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鱼晚棠握住她的手,“没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更会让他老人家欣慰。”
如意点头,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见她这般,鱼晚棠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慌了。
毕竟比起前世,她现在拥有的太多。
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生死之外无大事。
她和霍时渊的那些恩怨纠葛,总有解开的那天。
就算解不开……只要他好好的,鱼晚棠想,就算他恨自己,也只当自己偿还了前世欠他的。
如意的苦难提醒着她,她不该奢望太多。
虽然这般开解自己,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鱼晚棠还是会时不时地担心,霍时渊会不会也全部想起前世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又存侥幸心理,觉得或许只是巧合?
霍时渊这一世也是狗皮膏药般贴着她,说不定某一次就无意间发现了什么,当时没注意,后来却想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把这件事情压下。
鱼晚棠很快收到了安大夫给她带来的药。
那是霍时渊要求的。
手握那冰凉的瓷瓶,鱼晚棠却觉得有些烫手。
她忍不住想,这药真的可靠吗?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种药?
不过犹豫纠结之后,她还是让吱吱把药送给霍时渊。
然后,她去淮阳王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