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渊闻言把手中仅剩的佛珠也屈指弹到床上,和其他珠子混在一处,道:“先放在你这里,你帮我串好再还我。”
还想要来往,而且就当着他的面这般说,不是挑衅是什么?
鱼景深面色铁青:“棠棠,把珠子还给他,让他走;以后不许再和他来往!”
有没有点规矩?
就算他追求自家妹妹,那他知不知道,什么叫“三媒六聘”?
自己和崔霜,最多也就是书信来往,见面时候克己复礼。
他更没有擅闯过崔霜的闺房!
他和霍时渊,不一样。
霍时渊:那是因为你没有我这样的本事,你闯不进去罢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百无一用是书生。
鱼晚棠轻声道:“大哥,我很快就帮世子串好了。”
她找出线来要串佛珠。
霍时渊走过来,“刚才不是要问我,原来怎么串的吗?我告诉你——”
他撩起袍子半蹲在脚踏上,低头挨着鱼晚棠,伸手拨弄着床上的珠子,很快把它们摆成一串的模样。
然后他仰头看向鱼晚棠,嘴角笑意深深,甚至还带出了酒窝,眼神明亮,带着做坏事得逞的得意。
——他把鱼景深气了个半死吧。
鱼晚棠看着那陌生却又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晃神。
这是霍时渊吗?
这样的少年意气,他又能拥有多久?
可是看在鱼景深眼里,却是妹妹被这“男狐狸精”迷得挪不开眼。
他真是又气又急。
妹妹的眼光,为什么总是这么一言难尽。
从过去的李晟,到现在的霍时渊,她的口味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他清了清嗓子。
鱼晚棠回神,低头飞快地用线串起来珠子。
将要串好的时候,霍时渊把手腕抬起来送到她面前。
鱼晚棠:“……”
“愣着干什么?帮我戴上打个结。”霍时渊得意挑眉。
以后,戴着这佛珠,他就会想起来,这是鱼晚棠帮他串的。
这佛珠,怎么如此懂事,断得如此恰到好处。
霍时渊第一次觉得,这佛珠戴着不仅仅是告慰母亲在天之灵,而且还确实有用。
难道,这是母亲对自己婚事的安排?
鱼晚棠顶住自家大哥杀人一般的目光,帮霍时渊打上了结。
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霍时渊不能离开这佛珠。
做完这些,她轻声道:“世子,天色不早,您该回去了。”
霍时渊虽然不舍得,但是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毕竟把未来大舅哥气死,以后鱼晚棠心里结疙瘩。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霍时渊对鱼晚棠笑着摆摆手,还“恬不知耻”地对鱼景深拱拱手,“崔霜那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比如,你把人惹恼了哄不好,我可以友情去帮帮忙。
鱼景深没说话,但是满脸都写着一个字——滚。
等霍大爷离开,鱼景深按捺不住,拍着桌子问妹妹:“棠棠,你对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这一世,她有选择的。
他疼惜妹妹前世的遭遇,也能理解妹妹一定程度上对霍时渊的纠结。
但是,即便从一而终,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一世,她不必强迫自己非要跟着霍时渊的。
他甚至怀疑,鱼晚棠说不想嫁人,其实也是霍时渊给她留下的阴影。
“大哥,”鱼晚棠实话实说,“我不想嫁人,包括不想嫁给世子。但是世子屡次于危难之中相助,我也没办法和他决裂。”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
几日之前,她才刚忍痛把话和他说清楚。
可是霍时渊,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退却。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死心,只能徐徐图之。”鱼晚棠低着头,“再者,虽然世子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但是也绝非孟浪之人。他对我,并不算过分。”
他还不是前世那个想要就掠夺,不择手段的大魔王。
“夜闯闺房,还不算过分?”
“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大哥,他只是眼里没有那么多规矩。”鱼晚棠忍不住替霍时渊分辩,“他自幼丧母,无人管教,淮王对他也苛刻……”
她有时候想想,都觉得霍时渊还没有长歪,已经是奇迹。
可能是他从师父、月华以及身边其他人身上,汲取了温暖。
“大哥,”鱼晚棠诚恳地道,“我真的不是对他有意才帮他说话,而是他确实不算坏人。包括大哥和霜姐姐的事情,如果不是大哥自己找了瑞王帮忙,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霍时渊嘴硬心软。
尤其是对那些对他好的身边人,他回以赤诚。
月华天天蹬鼻子上脸,脸色甩得飞起,从来也没见霍时渊真的恼怒过。
他对月华,可以说十分宽容和宠溺。
大概其中最深的原因,是因为他师父。
霍时渊缺失了很多温暖,所以他用力抓住周围能汲取到的所有温暖。
也是因为这些温暖,他才没有滑向深渊。
直到后来不知道什么什么事情,将他彻底卷入黑暗。
“棠棠,我相信你的话。但是作为兄长,我无法站在体谅他,却不心疼你的角度去思考任何事情。”
鱼晚棠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我会有分寸的,我……慢慢处理。”
到目前为止,霍时渊怎么嚣张行事,也仅限于私下。
在众人面前,他还在用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名声。
“书局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好。”鱼景深道,“银子是赚不完的。”
除了想给家人足够宽裕的生活,给崔霜足够的体面,他其实没有多少物欲。
“……今年黄河水患,多地百姓缺衣少粮,所以我打算,把书局的收益捐出去大半。”
“好!”鱼晚棠闻言连连点头。
无论皇上是明君还是昏君,最底层的苦难百姓,都需要被救助。
“我找你,主要是担心你二哥和赵家姑娘的事情。”
“我也在担心。”鱼晚棠道,“但是赵家姐姐没有过错,大哥,眼下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先看看吧。”鱼景深没有把话说得绝对,“人品很重要,你二哥的态度也很重要。”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想办法补偿赵家。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鱼景行,婚姻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