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一个上午的寻找工作未能取得任何成效，倒是一路收获了不少临别赠礼。
有二手电脑，老式收音机，再有就是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物质，恶灵们的收集物普遍较为老派，看起来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产物。
建筑工地那位赶着回老家的恶灵并没有骗他，X市的恶灵们大多都已离开了，这不仅仅局限于上位级恶灵，就连那些刚诞生不久没闯出什么名气的“新人”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顾云抬头望去，依旧能看见时不时衔着外卖从空中掠过的乌鸦，现在还能遇上的，多半都只剩下些老熟人了。
“还找么？”
骨女把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回想起来，她认识顾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也算是亲眼见证了X市的变迁。
她觉得再要找下去，估计就只能去妖怪园区了。
可是住在那里的妖怪虽然有一些实力不弱于上位级恶灵的，但大多数都是规矩人，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可不是好汉所为。
她这些年认识的一些朋友也大多去了别的城市闯荡，要说心中不觉得悲凉也是不可能的，只可惜她不能走。
这座城市对骨女而言有着太多的羁绊，尤其是她这辆车。
辛辛苦苦攒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换来的，那肯定不能走，就算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嗯，这种情况倒是可以稍作考虑。
“算了。”
顾云摇了摇头。
十年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X市的恶灵全部消灭，以保证妹妹拥有一个安全快乐的成长环境，然而当这个愿望几近达成之时，他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对于一个习惯了吃饭睡觉打恶灵的人来说，他的生活一下子就少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
顾云不由地回想起了登上神国的前夜，副官问他的话。
将军，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当时他没想好，而幸运的是，战争结束后他也没来得及的面对这个问题就被派遣来这里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了，并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他将解决掉所有闹事的恶灵作为己任，渡过了一段相当充实的日子。
然而他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这里。
如果X市的恶灵全都消失了，他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以他的性格肯定没法闲在家里，对赚钱也提不起太多兴趣。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骨女又点了根烟，每次见面时，顾云见她都总是烟不离手的，对于一名出租车司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说。”
“之前我晚上点外卖的时候，送外卖的是一只乌鸦，大家都是死灵就聊了几句。”
这四处奔波了一天，她总算是有机会说明自己的来意了。
那只乌鸦倒是挺仗义的，把它们如何从死灵世界来到这里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其中自然也提到了顾云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现在在乌鸦一族里，它们都知道新任乌鸦王只是明面上的老大，但真正掌握了话语权的则是顾云，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乌鸦王也得看顾云的脸色行事。
至于外卖和快递的生意进行得十分顺利，由于它们人数众多，而且死灵几乎不需要休息的特性，迅速为他们赢得了一批忠实用户，最近持观望态度的居民也逐渐开始选择了黑鸦平台。
“我就直说了吧顾先生，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活能介绍给我的？我架势技术不赖，对于X市各地的路况也十分熟悉，我敢说没几个人比得上我，除此之外，我也挺擅长演唱和舞蹈。”
只是演唱和舞蹈已经上百年前的事了，重拾起来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骨女很有自信，毕竟在她生前，歌喉和舞蹈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我看你这出租不是开得挺好的么？”
“现在的形式可不比当年了啊。”
骨女叹息一声。
十年前的X市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也不为过，和那时活动猖獗的大恶灵相比，基金会分部依旧处于起步阶段，像她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恶灵，只要不主动生事，双方都不会去搭理她的那点小生意。
可现在不同了。
至少在X市，基金会几乎已经扫平了所有对手，上位级恶灵死的死逃的逃，以骨女多年来的见识，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基金会钓不到大鱼，就该来找他们这些“散户”的麻烦了，到时候要是没有个编制或靠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次她私下来找顾云与其说是找工作，倒不如说是希望能讨到一个合法身份，让基金会秋后算账的时候不至于查到她的头上。
听到了骨女的一番肺腑之言，顾云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到时候去分部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
眼下X市形势大好，可他解释不了自己这种浑身不得劲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也许这些恶灵们突然像个普通人一样去找工作，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吧。
顾云目送骨女驾车远去，正是午休之时，映入眼帘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看见一些西装笔挺的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进了小区附近的餐厅。
这是每个工作日都能看见的景象，然而这一次，他却驻足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难不成有朝一日他也会穿上西装，带上公文包，落入到这看起来千篇一律的生活之中？
暗自出神之际，一个巨影朝着顾云疾步跑来。
眼尖的三头犬看见顾云回来了，自然是立刻凑了过来大献殷情。
三头犬瞧不出顾云此刻的心情，它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跟着顾云有肉吃。
就算不用出门与其他恶灵厮杀，也会有人来喂养它，这可要比它在死者世界的生活美好多了。
三头犬由衷地希望这样的日子能继续下去，直到永远。
顾云回了神，身后挨个摸了摸三头犬的脑袋，午时的阳光将三头犬的皮毛映照得闪闪发亮。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朝着居民楼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