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源初
“不，在我看来这不是瘟疫。”
里亚对瘟疫一词抱有自己的见解：“幼虫是可捕捉的，我可以帮镇民们抓幼虫来化解这一次灾难，但对瘟疫，我们完全束手无策。”
“为了战胜瘟疫，我们努力提升自己的模因，演绎一堆根本就不适合我们的角色形象，我在思考，如果在梦中演绎摄梦人，要怎么做？
在现实里摄梦，会吃掉别人的梦，那么换到幻梦境里，岂不是要吃了梦中的生命。
如果你对于瘟疫的定义是夺走生命的存在，那我要在这里演绎摄梦人，杀死我能看见的所有生命，你觉得我算是什么？”
法尔曼夫不假思索：“神！”
里亚陷入了沉默，他再次觉得信仰污染给大家带来的只是死脑筋而已。
不过对方并没有说错，在这个世界，神就是那样的怪物。
他推开门看向外面，此时那些围堵他的人受到污染皆已经散去，天空上的红月大到仿佛会随时砸下来。
但其色彩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怪异，仿佛有一团彩色的浓雾笼罩了红月，将其原有颜色变得斑驳歪曲。
光以丁达尔效应落在地面，形成不断蠕动的光斑，而就在这样的光斑下，一只幼虫于角落伸展着躯体，延伸出“触角”般的物体探查气味。
等有谁从一旁经过，它就可以就悄悄寄生在对方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我们，要，回归星空。”
“我们，本就是星空——”
屋内的幼虫难耐地在杯子中爬来爬去，突然，它发现门口的人朝着它走来，一时间它兴奋地把身躯全部移到了半个杯壁的位置。
“你要，放我？离开这里，了吗！”
里亚没有说话，而是当着法尔曼夫的面掀开了杯子，朝着星之彩幼虫伸出了手。
它表现得十分惊喜，这生物试探地爬到里亚手上，然后蜷缩成一团，有些希冀地变换着色彩。
然后下一秒，它看到青年张开了嘴巴，一口朝着它咬来，然后硬生生将它活吞了下去。
“没什么味道。”
里亚舔舐了一下嘴角，将那些遗留在嘴角的色彩拭净。
但此时，外面那些隐藏起来的星之彩幼虫却齐刷刷地躁动了起来。
这一幕把法尔曼夫看得错愕不已，他询问里亚：“这是在干什么？”
“没看懂吗？我在吃东西。”
“可是您为什么要吃了星之彩，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去吃星之彩！”
里亚如实回答：“因为我饿了。”
“如果硬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为了演绎，既然要扮演摄梦人，那吃掉梦里的事物也是很合理的不是吗？”
“而且……”
青年转身重新走向门外，注视着那些渐渐显露身形的幼虫们，以及发现它们大量出现后开始不安的居民。
“我没有那么耐心一只只解决，干脆全引出来吃了，说不定超凡觉得有趣，就会直接判定我的演绎成功。
这不是很棒吗？”
一只幼虫的死亡会散发某种信息素，传达给其它幼虫讯息，而刚刚的幼虫已经发现了里亚不是一般人类。
它发出了这里有威胁，需要立即消灭的警告。
大量隐藏在这周围的幼虫会按耐不住现身，试图立刻吸干四周所有的生命力，然后回归较为安全的星空。
这就给了里亚出面的好时机，这里的居民敌视他，但总不会敌视救命恩人，如果里亚把星之彩全部捕食干净，那他就一次性解决了许多麻烦。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自得地眯起了眼睛，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偏离正常人。
“但是这里的幼虫太多，要全吃了可能会有些麻烦，怎么做才能让它们乖乖聚拢……”
青年一边思考一边走向了门外，然后站在光斑下注视着红月。
那些幼虫似乎对他格外有敌意，在现身的时候，它们会优先攻击里亚，那些超凡生物朝着里亚聚拢，爬到他的脚边，然后又努力爬到他的身上。
四周的居民有的大气都不敢出，它们惊诧万分地看着被斑驳色彩包围的人。
星之彩在接触到人的皮肤时，人们会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一片粘湿有害的蒸汽，而这生物会吞食猎物的生命力，令他们在身体和精神双重方面发生退化和变异。
“他被吃了，被星之彩吃了……”
“我们快跑吧，不然我们也会被吃。”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幼虫！？”
“那个人是患者，他身上有很强大的生命力，一旦幼虫们把他吃干净，就会变成成虫，到时候我们都完了！”
“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那些居民拼了命地开始向外面跑去，有些大胆的或者看热闹的超凡生物留在了原地，然后就看见了被幼虫围攻的人身体逐渐消失，最后被吞得一丝不剩。
“真是不知死活。”
“他纯粹就是一个疯子，脑子不正常的疯子，那个人不会是想把星之彩给撑死吧。”
“或者他就是想喂饱星之彩，然后让星之彩把我们都杀了！”
留下来的超凡生物们伱一言我一语，但它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无力，当即就有较弱的超凡生物变作了干尸。
星之彩幼虫们的身体色彩变得更加饱和，它们扭动着身躯，逐渐凝聚成一个球体。
诚然像那些超凡生物所言，里亚根本就是任凭那些星之彩吞食着自身的生命力，接着这些幼虫迅速成长，变成茧状。
那球体以肉眼可见的形态不断涨大，四面八方的星之彩幼虫也飞快向这边聚拢，突然，一道剧烈的光闪烁，那球体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炸开。
“轰——————”
浓烈的色彩呈井喷式爆发，它们从地面冲上天空，像毒瓦斯泄露，又像某座化工厂的污染融入大气，所有的色彩在它们面前都变得黯淡无光，在幻梦境，唯余星之彩夺目。
它们如一直以来的愿望，升入了星空，化作星辰，那些超凡生物抬头盯着它们，已经完全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大部分人都活不到见到它们真正姿态的一幕，但就像之前的幼虫所说，忽略它们的污染性，在幻梦境的居民眼中，它们真的很漂亮，是独属于幻梦境的“浪漫”。
有居民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些幼虫化作了成虫，但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
“它们仅仅是吞了一个人类就变成完全姿态，而现在我们的威胁消失了，星之彩暂时不会再蚕食我们的生命，我们不用每天找幼虫找得焦头烂额……”
“说真的，我们应该感谢那个人类。”
“他简直就是我们的救星，虽然死了，但我会记得他的。”
“那么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叫……”
一群超凡生物支支吾吾，这时，法尔曼夫走了出来，朝着星之彩爆发的方向俯身。
“赞美贸易。”
“什么贸——”
疑惑的音节被吞没在接下来的巨响中，仿佛周围时间都变慢一般，人们甚至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和呼吸声。
下一秒，一群漆黑到仿佛能够吞噬所有色彩的触手从地面生长，它们疯狂延伸向天空，将那些逃逸的星之彩围捕，一点点蚕食。
黑暗与各种颜色相融，那些触手相互收拢，然后逐渐缩回地面。
某一瞬间，人们看到了无数金色的光点，于黑暗中闪烁着污染光辉。
等触手完全消失后，青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看，这样麻烦不就解决了嘛……”
实现了星之彩的愿望，实现了居民们的愿望，也实现了他自己的愿望。
吃了它们比想象中的容易，尽管里亚只是吞掉了它们的一部分，在幻梦境中的别处仍旧存在着无数幼虫，这些东西很难被全部消灭，它们的存在也是幻梦境生态的重要环节。
但对于幻梦境中布尔吉斯镇的居民而言，里亚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神迹。
强大如星之彩，也夺不走那个人的全部生命，反而被他吞噬殆尽，很多居民就算没有被信仰污染，还是自觉地对里亚低下了头。
他拯救了它们。
超凡生物的心思往往单纯，它们觉得既然里亚解决了星之彩，那他就是它们的追随者。
而且，青年刚刚的所作所为从各种方面表现来讲都精彩十足，他向前走了几步，那些居民立刻狂奔着朝他而来，犹如迎接一位凯旋的英雄。
天空中的月光红得纯粹，一只半人半蜘蛛的少女从屋顶上爬下，手中捧着一朵白色的花。
她爬行到里亚面前，直起身体，将花递给他：“月亮重新变干净了，谢谢您。”
“你刚刚一直待在房顶上看月亮？”
“是的，我很喜欢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对着月亮发呆，但刚刚不小心在房顶发呆过头，忘记了逃跑。”
“但现在不用担心了。”
少女眨了眨灰暗皮肤上的八只蛛眼：“我又能见到很久没看到的红色月光，要是大家都能喜欢它该多好。”
说着，她再次慢悠悠爬回了屋顶，抬头注视起月亮。
里亚想起阿特拉克在他的梦中时也曾露出这样的神情，而祂会捕获女性人类成为自己的眷属。
也许阿特拉克本身，和绯红有什么渊源。
他又看向那些围着自己的超凡生物，其中也包括少部分居住在幻梦境中的人类，其中甚至还有满脸茫然，显然是到这个地方还没有几次，对这里仍旧不适应的人。
他们称里亚是英雄，在里亚未用信仰影响他们的同时，那群人自发喊出了贸易的名讳。
“赞美贸易！！！”
不用多说，这肯定是法尔曼夫透露的，但里亚也没制止，这或许是他能透露成功的原因。
里亚在做实验，他想知道自发信仰他的人，和非自发信仰之人的区别在哪里。
现在他大概发现了，这些人不会提供太多的超凡能量，甚至能提供的超凡能量接近于零，但里亚却感到莫名安心。
大概这些才是正常的信徒。
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围着里亚，有的手里还提着篮子，篮子中装有幻梦境特有的食物，现在他们试图把食物塞给里亚。
“尝尝吧，自己家种的人头，脑子包甜！”
“去去去，你那什么磕碜玩意儿，吾主，看这里，新鲜出炉的食尸鬼三明治，都是三四岁以下的食尸鬼肉，香得很！”
“俺觉得俺爸肉好吃！”
“贸易大人，您想吃谁，我们可以现场杀！”
里亚被他们的热情整怕了，他觉得自己的食谱很正常，但现在似乎让这些人误会了什么。
小史瓦尔趴在里亚的肩膀上，嘶吼地炸毛，完全蓬成了一个大型羽毛球。
它在警告众人禁止触碰里亚，但居民们大多数是超凡生物，面对这个样子的小史瓦尔不但不怕，甚至还有人想摸一把。
然后它的手被咬了下来。
“咬得太整齐了！”
超凡生物们纷纷惊叹，然后都想让神话生物咬自己一口。
这番闹剧持续了许久才停止，但大家很快就混熟，里亚也发现幻梦境中的超凡生物更加具有人性，反而是人显得有些蔫蔫的。
这里与现实相反。
但又存在诡异的相似之处。
里亚并没有因为吞食了星之彩就获得摄梦人模因，他并不诧异，模因编码的提升只会越来越困难，也不知道这次能提升的契机会是什么。
他到幻梦境来也不全是为了演绎，更多的是为了搜寻天启的线索。
而关于天启四骑士，里亚心中隐约有一个线索，那线索直指源初——
最开始的地方。
布满疯狂与死亡的山脉。
盖柯索。
原本的里亚.克尔查在那里死亡，而他也在那里患上疫病，后颈出现眼睛。
在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里亚死去了，他却在棺中醒来。
“那眼睛是什么东西，是神格？那么它又为什么会选上我，明明在之前我一直都是中规中矩地工作，也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里亚沉思地回到建筑内，那里面除了法尔曼夫，还有别的超凡生物在，准备和他一起探讨关于瘟疫的问题。
墙角处，刚好有一面镜子，在路过镜子的时候，里亚阴差阳错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瞳孔收缩，动作有些僵硬地扭头，呼吸紊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