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马路边,有几个女生刚从考场出来,就蹲在路边呜呜呜地哭了。
估计是表现得不理想。
考试永远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
江瑜倒是浑身轻松,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艺考对他而言,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节点而已,是手段而非目的。
他本来水平就不差,心态放松,应对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喂,同学,”杨秘忽然从身后追了过来。
“什么事?”江瑜回身等她。
杨秘道:“看你演技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是同学了,留个电话吧。”
演坟自然是玩笑之语。
江瑜上辈子就演过一次坟,最后惨被淘汰,这辈子自然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他最后出演的,是她们的爷爷。
江瑜将上辈子的演技都拿了出来,生动地表现出了一个老爷爷临终前,和子女道别时的情景。
其中,杨秘这个好孙女最为孝顺,跪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
由此,俩人对彼此的印象都颇深。
对于美女留电话的请求,江瑜自无不可,就当先认识一下了。
85后的几个小花里,他最欣赏的就是这个大秘秘,人长得漂亮,会来事。
最重要的是,足够有野心。
不像某条咸鱼,完全懒得翻身。
俩人互换电话后,约定以后联系,便各自分开。
江瑜回到出租房,刚一打开房门就吓了一跳。
“卧槽,你这什么情况?”
他居然看到贾琳躺他床上睡着了,好在穿着衣服,只是嘴角却留着哈喇子,把床单都打湿了一大片。
“嗯,”贾琳哼唧一声,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门口的江瑜,赶紧抹了把嘴角道:“不好意思啊,老弟,我这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江瑜已经和她混熟了,说话也就不再客气,直接嫌弃道:“那你怎么睡我床上了,床单都给你弄湿了。”
“嗨,房东老太今天又来堵我,还带了开锁的师傅,把我房门都给打开了,我不是实在没地躲了吗,就只好躲你房里了。”
她看看床单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地笑道:“床单回头我帮你洗了。”
说着就开始收拾起来。
江瑜也没拦着,靠在门边道:“那你老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倒是有钱能借你,可老话说借急不借穷,你就没想点别的办法?”
贾琳将床单扯下来抱在身前,眼神有些黯淡,“我姐给我介绍了一个老家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工作,但我好容易考上戏剧学院,不混出个人样来,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有志气!”江瑜让开门,跟着她走出去,道:“你要有点自信,你就是天生的喜剧演员,去高速公路收费那真是屈才了。”
“是吗?”
“是啊,你看你长得多喜庆。”
“你可拉倒吧,我跟你说,我以前可瘦了,我妈走了以后我才变胖的。”
“胖点好看,讨人喜欢。”
江瑜也没多问,他前世看过李焕英,知道贾琳是因为母亲去世,悲痛欲绝,才体重暴涨。
不过祸福相依,后来贾琳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她瘦的时候并不讨人喜欢,因为没有辨识度。
反倒是胖了以后,胖乎乎的特别有观众缘,观众看见她就想笑。
贾琳听见江瑜这么说,心里微微一动,听进去了,但面上不显。
只是来到卫生间,拿盆放水,将床单泡了进去。
“我再想想办法吧,年底了,各种公司都办活动,我看看能不能再接点演出什么的,总能赚点钱把房租交了。”
“明年广播艺术团也招人,我看能不能考进去,有个单位要我,我就有钱了。”
“实在不行,去高速公路收一年费,攒够了钱,我再回来呗。”
贾琳洗着床单,自顾自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说服江瑜,还是说服她自己。
句句不离钱,心里想的却还是那点梦想。
“嗯,需要用钱就跟我说,几千块钱我还是有的,”江瑜靠在门边说道。
“谢谢。”贾琳回过头来,这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还愿意相信我。
还愿意陪着我。
江瑜没答话,贾琳默默搓着床单,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去,阳光沿着窗台,越走越远。
英雄也有落难的时候。
此时的贾琳,黄柏,乃至宁皓等人,都还在草莽之间潜伏,痛苦挣扎。
谁也不知道他们后来能走得那么远,能那么光鲜亮丽,成为娱乐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
江瑜偷看了底牌,却也无计可施。
他空有一腔想法,却没有资本施展。
什么是资本?
不光是钱,还有资源、团队、人脉,乃至对社会的贡献与影响力。
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
晚上,三里屯,某酒吧。
黄柏有些焦躁,不停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待会卢总来了,你可得放聪明点,别乱说话,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黄柏交代道。
江瑜坐他对面,低头和一杯鸡尾酒较劲,“知道啦,瞧把你紧张的。”
黄柏终于考完了期末考试,江瑜也忙完艺考的事情,俩人一商量,把制作人卢志强就给约了出来。
准备讨论下《老男孩》的制作事宜。
按黄柏的意见,肯定是你帮我们制作、宣传,版权费可以分润一部分,但是经纪约就不签了,商业演出什么的,我们自己搞定。
江瑜也表示同意,他明年还要高考,时间十分紧张,如果不差钱的话,恐怕连商演都不会去。
自然也就不希望签个经纪公司来约束自己。
这也是他们选择和卢志强的工作室合作的原因。
“嘿,卢总这儿呢,”等了片刻,酒吧门口一个中年男人进来,黄柏赶紧挥手招呼道。
酒吧里的灯光挺黑,也亏得他眼尖能一眼认出来。
俩人站起身来,迎着卢志强入座。
江瑜打量着卢志强,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古板,一身黑西装方方正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的金丝边框眼镜显露出精明来。
卢志强同样也在打量着江瑜。
“你就是小江吧,黄柏跟我说了,年纪轻轻就能自己作词作曲,才子啊。”
“哪里哪里,就是心有所感而已。”
“你学过音乐?”
“学过一点,自己拿着吉他瞎弹呗。”
“你还有别的作品吗?”
“呃,目前没有了,就这一首。”江瑜回答道,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妙。
这个卢志强看起来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不会是怀疑上自己了吧。
“《老男孩》的歌词我看了,写得很有深度啊,写尽了理想的凋零和现实的无奈,没有点生活阅历是写不出这样的歌来的。”
“小江,你今年才20岁吧,真是少年老成啊。”
卢志强轻轻笑着,可江瑜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审视的意味。
他在怀疑这首歌是不是江瑜原创的!
文艺创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作品的内涵必然和作者的生活阅历、教育程度乃至思想深度息息相关。
韩寒当年为什么会被质疑“代笔”,不就是因为他的年纪和他的文笔不相符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果没进过体制,却能拿出《人民的名义》这样的作品来,那不用问,一定是抄的。
同样的道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以前从来没有过作品,却能写出《老男孩》这样饱经沧桑后回忆青春的歌曲。
也就难怪会引起卢志强的怀疑了。
江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
毕竟,能在这个圈里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一个是傻子。
“不瞒你说,我也曾有过爱情,”江瑜一脸唏嘘地说道。
“嗯,”卢志强看向他。
江瑜低头玩弄着酒杯,说道:“我高中的时候,曾经暗恋同桌的女孩,喜欢对她使坏,每次她喝水,我就把瓶盖拧的特别紧,这样她就会让我帮她拧开了。”
“毕业以后,我没考上大学,她考来了燕京。填报志愿那天,她对我说,其实盖子是你拧的我一直都知道。”
卢志强点点头静静地听着,黄柏轻叹口气,似乎有所感触。
江瑜继续道:“我鼓起勇气想要向她表白,结果她停顿了下说,其实我是故意让你拧瓶盖的,你学习不好,家里也没钱,多拧拧瓶盖,以后手劲大点,去工地搬砖也能养活自己。”
嗯?
什么玩意儿?
黄柏忍不住扑哧一笑。
他前面听着挺感动的,还以为是真事儿呢,忽然就跑偏到奇怪的地方了。
你特么搞得我情绪都不连贯了。
“来自黄柏的正面能量值,+10!”
“来自卢志强的正面能量值,+1!”卢志强也忍不住一笑。
江瑜心道,这家伙是个狠人啊。
情绪竟然如此稳定,才1点能量值。
卢志强收敛笑容,正色道:“我不想问你的过去,你怎么写出来的我也不问,只要将来不出现版权纠纷就可以。”
“你放心,这个我可以保证,”江瑜打了包票。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老男孩》这首歌的曲子是个岛国歌手写的,主旨是感恩父母,要到几年后才会发布。
筷子兄弟把人家的曲子拿过来,填上词,直接当原创发布了,后来闹出了纠纷,才花钱买了版权。
事实上,华语歌坛翻唱岛国的音乐是常事了,什么《红日》啦,《最初的梦想》啦,《后来》啦,都产自岛国。
所以后世也有人吐槽,华语乐坛有一半是靠岛国养着的。
而江瑜呢,这算是一步到位。
虽然文抄有点不地道,但原始资本的积累阶段,必然是不光彩的。
江瑜也只能出此下策。
卢志强点头道:“你能保证那就好,我想我们可以聊聊《老男孩》的制作方面的事情了,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去音乐着作权协会把这首歌的词曲版权给注册了。”
实际上,作为一个商人,他并不关心这首歌是不是原创。
只要有钱赚,你就算把白宫给炸了他也不在乎。
只要能控制住风险就好。
有此一问,也只是敲打江瑜,让他不要惹麻烦。
甚至于,黄柏心中也同样有过类似的怀疑。
他花了不少时间去网上查,去图书馆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老男孩》的蛛丝马迹。
但最终都一无所获。
他这才相信《老男孩》是一首“干净”的歌。
才愿意去联系卢志强谈版权的事儿。
人在江湖混,谁能没点心眼?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和江瑜说的。
经此一事,江瑜也有了教训。
看来以后再想抄歌,抄剧本,还真得掂量掂量了。
如果超出了自己的阅历范围,或者风格不统一,那么引来怀疑几乎是必然的。
而且想要抄歌,还得先去音乐着作权协会注册版权。
原来,文抄公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