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二盗墓惊魂
霎时,老鸹瓤的脸布满拇指大血口,比滚了钉板还惨。
老鸹瓤也算老江湖。
纵然受了袭击,伸手掏出怀中生石灰,洒在蚰蜒脸上。蚰蜒怕烟,从老鸹瓤脸上落下,转身要回墓道。
老鸹瓤的脸血肉模糊,爬上去对着蚰蜒撕咬。
混战间,王小辫抄起洛阳铲,狠狠砸在老鸹瓤的后脑。老鸹瓤登时懵了,头皮都掀飞起来,身体狠狠一压,将蚰蜒扯碎。
回头看王小辫。
王小辫铆足了劲,抄起洛阳铲狂挥。
把脑袋砸扁了还不罢手。等尸体碎成几块,王小辫累得站不起来,瘫坐在那,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舒坦。
将老鸹瓤的尸体和蚰蜒推入盗洞。
从尸体上找到几块钱,王小辫跌跌撞撞出山了。
打那时起,见过死人,也见过活人,王小辫性情大变,不知道什么叫怕。
几天后,谢家营起了大火。
从陈家开始烧,一连把住在周围的长工、佃户,连老婆带孩子,全部烤死在火海里。惊动了官府,判断有人浇灌火油,趁着东南风点燃,把谢家营付之一炬。
还用木棍把门从外面插死,好些个人都挤死在门框,手伸得老长,嘴巴脱形大大张开,死不瞑目。
清理出七八十具焦尸,还有很多化为碎块无法辨认。
查了半个多月,毫无头绪,只得抓了两地痞,拉到庄前给毙了。
那时起,王小辫就在冀州北部活动,加入了丐帮,成了个小要饭的。
要饭也有讲究。
一般分文武两种。
文的,就是唱莲花落子。
瘸着腿,满脸烂疮,跌跌撞撞到商铺里,逢人就笑,打板就唱,堵在门口,你不听都不行:金银来,铜钱来,买卖户门两边排,财神就在上面坐,九天玄女闻声来,客人如云多添货,聚宝盆里起家宅,乡宦贤良夸声好,街坊四邻笑颜开,今儿上门道贺喜,我祝掌柜的大发财。
唱不耐烦了,老板给几枚铜板打发了。
要么后院馊了的剩菜剩饭,也算糊口。
武的则三五十人一群,专找结婚的、搬家的,堵住路要赏钱。
不给就骂,对方要打就躺地上撒泼。
每每能讹一些喜糖,米糕什么的。
王小辫见过太宗御马入洛图,眼界开了,心气高了,哪里愿意窝囊一辈子。只想荣华富贵,轰轰烈烈。
加入丐帮,王小辫成了孩子头,带人抢地盘,分街道。
他下手狠辣,敌家非死即残,渐渐有了名气。又是七八岁孩子,官府懒得抓,抓了也够不着枪毙,还要用饭养着。
渐渐地,王小辫在冀北有了名气,手底下管着百十号小乞丐。
他也不亲自出去要饭,每日坐在土地庙,小乞丐把要到的东西交上来。若遇见私藏的,当着所有人面打断手。
王小辫又拉拢了几个地痞,沿街收保护费,日子还算滋润,有盐有味。
好日子却是不多。
民国十五年,王小辫长成了十几岁的孩子。正赶上北伐战争开启,冀州乃京畿门户,首当其冲,日子愈发不好过。
街道店铺倒了一半。
剩下的,都是些官宦背景,绝非王小辫这样的混混能惹。
终于触了霉头,让官府拿了,王小辫连着十几号兄弟锁在牢里等死。万幸王小辫学了七十二变,缩骨功出神入化。
等到晚上,他一人悄悄从门缝逃脱。
至于拜把子的弟兄,大多吃了花生米。
又成了孤家寡人,怕官府追,王小辫逃到冀州大山里藏起来。缩骨功并非每次有用,这次是官府大意。
倘若用如意铁钩锁住琵琶骨,纵然孙猴子也使不出神通。
捉蚂蚱草磕子充饥,王小辫想起当年跟老鸹瓤倒斗的事。那座唐代大墓地宫颇巨,除了壁画,瓶瓶罐罐多少值钱。
取出几件,远走他乡,或可东山再起,成王霸之业。
王小辫走投无路,凭着当年记忆找到地宫所在。
昔日挖掘的盗洞早让雨水冲刷干净。
扒开藤蔓,见到下面身着宝甲、手持玉圭的石像生,王小辫确定地宫就在附近。他没老鸹瓤的本事,胡乱凿了个洞,按感觉挖下去。
说来也是碰巧。
恰好挖到地宫玄关处。
那块砖头最厚,但没有机关。王小辫用老醋配了黑水,将外墙腐蚀,哆哆嗦嗦摸到地宫之中。
里面一片漆黑。
王小辫仗着阴阳眼,也不点灯,顺墓道进入前殿。
前殿放着些许魂瓶。
土陶的玩意不值钱。下葬时,存了五谷、清酒,如今都腐化成渣。王小辫看不上这些,又走到偏殿。
偏殿陪葬了战马、铠甲,也都腐烂不堪,卖给收废品的都未必要。
王小辫心中气馁。
还真让老鸹瓤说着。
此处地宫虽不亚于王陵,死的毕竟不是皇族,除了壁画,还真没啥油水!
王小辫这些年下黑手捅死过不少人,手上沾热血也不怕粽子。他气冲冲走入后殿,看上墓主的棺材。
棺材让五毒黑蚰蜒凿了个脸盆大的洞。
王小辫将手探进去,摸到几件小玉器。
棺材里头比地下更黑,王小辫的阴阳眼不好使了。那棺材分了两层,外为椁,内叫棺,足有两人并排大。
王小辫身子小,手能摸的地方有限。
便踮脚爬到棺材上,半个身子钻进去,也看不清棺材里头有啥,胡乱搜刮。
脖子酸了,王小辫把头缩回来,忽然能看清棺材里的空间了。死人骨头早就化了,胸前一枚护心镜,旁边有宝剑。
几件玉器散落,怀中捧着皇帝朱砂丹笔的封诰。
王小辫将冥器都拽出来,外头亮堂堂的,就像到了家里。等把冥器塞在腰包,王小辫感觉不对头,墓里头咋那么亮堂?
抬头一看,惊得王小辫冷汗淋漓。
棺材头朝的地方,就是当年凿壁画的位置,上面有宝石镶的北斗七星,下面连着十几盏青铜灯。
人灭烛,鬼点灯。
王小辫把头探入棺材的时候,头顶十几盏古灯,不知被什么给点燃了!
灯火明明煌煌,照得王小辫无法直视。不敢细思,王小辫连忙裹挟了冥器想退出去。这时候,墓道有了脚步声。
这下可真抓瞎。
莫非运气不好,有土耗子也盯上了这处坟茔?
对方人多,王小辫唯恐遭了黑手,便藏在棺椁之中。这时候,外面热热闹闹,张灯结彩,有了欢声笑语。
王小辫微微往外一看。
见一些古代服饰的人坐在后殿,觥筹交错,山珍海味,正在宴客。
男的戴通天冠,身缀玉带,公卿打扮。
女的凤冠霞帔,彩裙飞舞,天仙下凡。
约莫有十几人,或跳舞,或对诗,或投壶,古色古香,绝非近代之景。王小辫心中暗惊,这是遇见不干不净的玩意了。
他藏在棺椁不敢现身,宴会的主人嗅了嗅鼻子,却发现了他。
“原来有生人。稀客到访,岂能躲着不见,失了礼数。云娘,将贵客请出来,我要与他一叙!”
说话间,一个婀娜缥缈的女人就将王小辫从棺材拽出来。
无论王小辫怎么挣扎,那女人手指一捏,盖世英雄也没了气力。
王小辫心中害怕,却见女人眼转秋波勾着他。
那女人蛇精脸樱桃唇,男人见了没有不动心。王小辫还没碰过女人,因此只感到怕,没生出色心。
一来王小辫年纪小,二来他满脸麻子,没女人看得上他。
见王小辫坐怀不乱,宴会主人一笑,和颜悦色问他姓氏。
对方自称“黑水帝君”,带家眷仆役游三山五岳,赏人间春秋,自诩法力无边。王小辫遇见,说明有仙缘,既不受美女,当享佳肴。
黑水帝君排出琼浆玉液,龙肝凤髓。
哄骗说:“吃一口,可增寿一甲子,饮一杯,可长福禄二十年。”
王小辫心知对方来路不正,岂敢动筷。
黑水帝君阴了脸,又道:“美女你不要,美食你不享,莫非是求宝物?我这有几样东西,你可挑选一样,或封侯拜相,或荣华富贵。”
说罢,排出几件至宝,皆非人间所有。
王小辫年纪不大,久经江湖深知人心险恶,坚决不受。黑水帝君勃然大怒,命武士上前,将王小辫推出去斩首。
憋了这么久,王小辫也怒了,抽出腰间牛耳刀,一刀将云娘脑袋给削了。
宾客四散而逃,满地狼藉。黑水帝君脸如猪肝紫红,头顶喷火,大手掐住王小辫脖子,将他举到半空。
感到对方身如寒冰,指甲如刀。
王小辫大恐,心知遇见老僵厉鬼,好在没受对方的宝物,否则连死了都投不了胎,生生世世给它为仆!
眼瞧自己要被掐死。
王小辫拼命挣扎,黑水帝君咯咯狞笑,丝毫不惧。
人若被掐死,死前大小便失禁,连眼珠都会弹出来。也是王小辫命不该绝,黑水帝君得意忘形。
挣扎间,王小辫身下一股热流,好大泡白尿浇在黑水帝君面门。
黑水帝君厉叫一声,霎时松开了手。
若是旁人的尿,黑水帝君也不怕,偏偏王小辫是个童子身。童子身也就罢了,王小辫生辰八字,正合阳年阳月阳日,乃三阳开泰之命。
民间以讹传讹,说他火德星君下凡。
这一泡童子尿阳气冲天,火重如炭,烈日炎炎。
正浇黑水帝君面门,躲都没地躲。
须臾功夫,黑水帝君满地打滚,痛不欲生,被烧得元神崩溃,现出原形。
王小辫有阴阳眼。
定睛一看,所谓的黑水帝君,竟是山中胡须全白的玄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