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僰人天书
忽见老僵膝盖不能直立,双手又垂到地面,我恍然大悟,原来悬棺内日夜守着太阴秘法的,正是巫山中的猴王!
它占了僰人祖坟的气数。
僰人以取灵制成阵法,尸身极易腐朽。猴王雀占鸠巢,便夺了宝穴,躺在其中修炼,意图化为山精。
这是助它百年得道的契机!
故而姚俞忠将山中猴居士屠戮殆尽,老猴王不曾现身。如今太阴当空,七星大明,老猴王以为有天仙来接引它,故而主动移开棺盖,上前叩拜。
姚俞忠吃了一惊。
说是猴子,那玩意比猩猩还大。
遍体毛发苍白,硬如钢针。淬了太阴真气,凡人碰着便死,挨着就亡。下面的人纷纷散开,猴王从悬棺朝天跃起,自不量力,竟想摘取空中皓月!
自然猴子捞月一场空。
猴王跳了下去,引得尖叫阵阵,人猴大战。
我暗道好运,便躺在猴王的棺材里,等他们在下面残杀。
棺内阴凉刺骨,木质比花梨、沉香还优良。我感到身下柔软,手指一碰,原来底部垫着僰人王的尸衣。
要修太阴炼形,无尸衣猴王成不了人。
这尸衣水火不惧,千年不腐,堪称异宝。我不动声色将尸衣卷起,塞在袖筒内,下面血气阵阵,猴王已与姚俞忠开战。
“畜生!”
姚俞忠骂了句,他的部署被打乱了。
实指望用太阴点燃万年灯,引出僰王所在,不想把猴王引了出来。
猴王大手一拍,两个人的脑袋便被它扭在一起,脖子拉得跟面条一样细,从肩膀掉落。姚俞忠后退几步,避开腥风,手中分土剑一划,诸邪不近。
分土剑除了是一件倒斗至宝,还是法器。
据说飞僵旱魃见了,亦怕被分土剑砍杀。姚俞忠用剑破空,逼得猴王趔歪,随即他的徒弟逃到他身后,组成千手观音的架势。
双手各持古镜,大大小小数十枚。
姚俞忠沉稳指挥:“所有人不要乱,听我的,区区白毛畜生有啥好怕?三二一,举镜!”
千手观音排开,姚俞忠身后猛的伸出古镜万千。
镜面幽蓝,阴气沉重,竟将皓月遮去。头顶霎时阴沉,灭了太阴法,只剩我们的手电还在发光。
猴王成了瞎子,在下面乱撞。
姚俞忠抄起分土剑,他这时候真爷们。我在上头看戏,嘿,真他妈精彩啊,比川剧都热闹。
以分土剑的锋锐,旱魃也招架不住。
本想一剑了断这个祸害,不想姚俞忠剑法太次。他这个人充其量比较贱,剑法是真的一点没有!
剑锋刺偏,猴王流了血,愈发狂躁,扑上来将人举起,狠狠抡到地面砸死。
姚俞忠失了风采,举剑乱劈。
猴王饮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跌跌撞撞爬上一侧悬棺,从棺内取出半人影像的铜片。
精血滴在上面,意在取灵。
姚俞忠乱剑劈死了猴王,天上月亮朦朦胧胧,被云纱遮得模糊。不待众人松口气,两侧悬棺齐齐抖动,竟爆发地震的动静!
卜阿骨见状,尖叫喊道:“走山棺了!走山棺了!”
地谷悬挂千年的僰人棺椁,被赋予了生命,开始移动方位。我万分恐慌爬出棺材,木桩松动,棺材掉了下去。
我暗道好险,然而头顶的棺材也有坠落的趋势。
所有人都慌了。
卜阿骨说的走山棺到底啥意思。
难不成,这些棺材真的长脚要走?
地心飘出黑雾,将猴王取灵的铜片包裹。僰人历代守护此地,铜片再次组成金属厚墙朝我们挤压。
姚俞忠仗着分土剑在,岿然不动。
他将剑往地面一插。
铜墙粉碎,黑雾散去,地下能见度达到一种空灵之境,而周围的棺材愈发抖动汹涌,竟如流水线开始往同个方向移动。
岩壁的悬棺极为密集,彼此由木桩支撑。
棺材往深处“流”去,源源不断,成群结队。那场景难以描述,我们站在两山之间,悬棺自己平移,犹如古代军队开拔。
卜阿骨丢出一枚植物种子。
种子在地面快速枯萎,飞出一只萤火虫。
屁股冒火,虫子在黑暗急速飞行,卜阿骨飞奔过去,我们在后面追赶。
哗哗,哗哗。
走动的悬棺太多了。
我们身临其境,走马观花。棺盖碰撞,仿佛乞丐打快板似的,我意识到这种声音不对。快板的声音越密集,我们受到的干扰越严重。
抬头看天,地缝之上,皓月完全被乌云笼罩。
连带北辰七星、紫薇帝宫全都不见。
混沌中,萤火虫也消失,卜阿骨将我们带到一片悬棺密集之地。两侧棺椁往中心合拢,想将我们夹死!
万幸我留了一手。
请人在棺门巫山上,大演傩神曲目。
傩神,为西南巫术之祖,最早的“起山”仪式源自傩神。大体由一群巫师,头戴木质大漆面具,包裹皮革,扮作神怪精灵扶乩。
卜阿骨一人,如何堪破僰人千年的悬棺迷宫?
外面的傩神大戏一起,火光冲天。
山巅的火光散入地谷,再用古镜反射,这才重新复燃万年灯,两侧悬棺也停止往中心靠拢。
我们硬着头皮往深处挺进。
越往里,空间越狭窄,最后仅够人侧身爬行。
悬棺在这已经不叫密集,好像整座山都是棺材堆成。裂开的缝隙,能见历代僰人的骸骨,里面的青铜片锈蚀殆尽。
遇见取灵阵法,姚俞忠便用分土剑捅破。
如此我们走了不知多远,已经听不到傩戏的声音,周围风声徐徐,最后风也消失,唯剩无数的棺椁垒成悬山,棺前一盏万年灯汇成人间星河,在地下亘古不熄。
噗!
卜阿骨脑袋撞到一片山岩。
姚俞忠推开她,分土剑一刺,便见下方一处玄宫,挖得比黄泉还深。用牛角做蜡,也不能点燃那片虚无。
一条阶梯隐入其间,两侧具是牲血混合朱砂的岩画。
毫无疑问,此为僰人祖坟所在!
玄宫内并无棺椁。
最早的悬棺早已化为尘土。
僰人没有祠堂概念,“取灵”后的铜片便放在玄宫祭祀,后来被糊涂山人取走,让他的徒弟制成了邪阵。
玄宫中心有一口从不枯竭的泉眼。
澡盆大,泊泊往外流淌黑水。
灯光照上去,泉眼浮着一层油光,水面连影子都不会折射,大概便是巫山地脉的位置。
周围岩画极多,涉及僰人的建筑、医学、巫卜、军事,尤其对天象的研究,已经到了非常先进的地步!
“快,把复印件拿出来。”姚俞忠欣喜若狂。
彩线作为他的得力助手,已经把纸稿递上去。姚俞忠反复比对,找到被糊涂山人刻意隐去的部分。
与仙人峰的重合,昆仑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
若非亲身经历,天底下居然还有分土剑找不到的墓葬。昆仑神宫非同小可,难怪糊涂山人分两次匿藏。
僰人从滇王那套取了一手资料。
不然我们万万不敢相信。
僰人祖坟,需要“走山棺”才可进入。而在昆仑神宫前,走山棺不过婴儿跬步,难以比拟。
真正的昆仑神宫,确实是在“走”。它从太古“走”过洪荒,见证人类茹毛饮血到建立国家,它在不停的“走”。
僰人岩画非常写实。
祖坟之中,除了一具榻朽的悬棺,就这些岩画还存在。
这是他们进贡蜜人,滇王喝醉之后亲口说的,绝不会出错。昆仑下的陵墓,开天地之造化,易乾坤之奥妙。
糊涂山人把它叫做秽土宫。
若非见证僰人星象,纵然将昆仑铲平,也无缘一见。
那,是神迹!
何为秽土宫?
姚俞忠破译了糊涂山人的密码,对我们解释。
我支起耳朵听,唯恐漏掉半个字。
他道:“秽者,幽冥之间,无形无质,乃盘古开天后,最阴沉的污秽之气凝聚的一团‘实体’。昆仑在大地之下,神宫也在地脉深处,单凭借人力,若无‘星象地舆’确定方位,凿穿地脉也不可找到。因为昆仑神宫,是有生命的!”
谢小雨惊呼:“姚把头,你的意思,昆仑神宫像动物一样可以自己移动?”
“尽管不可思议,但这属于事实。”
“嘶!”
所有人大呼不可能。
古墓再凶险,终究是个死物件,怎么可能满世界跑。
然而想到沿途的“走山棺”,死亡似乎并不一定代表终点。人类太渺小了,以至于窥视世界真相,一切显得风烟浩渺......
昆仑神宫,早在洪荒之前便已存在。
历代方士、皇帝,无不想寻到那片归墟之地,一窥生死奥妙。然而古往今来,对昆仑的记载少之又少,更别提谁能真正进入那片秘境。
古书上说,“昆仑”为某个民族消亡的音译,对昆仑的具体地点,也各执一词。
如今得到完整的星象地舆,对照僰人根据天象的记载,姚俞忠在历史上跨出巨大一步,真正了解了昆仑的神奇所在。
“百分百可以确定,昆仑目前就在野人山中。”
姚俞忠非常权威下了判断。
我道:“我在野人山走了一圈,并未见到昆仑踪迹,也不曾见到古书记载,发源了九条龙脉的祖峰。”
“那是你一叶障目,不曾看清楚。如果我进山,有九分把握得手。”姚俞忠自负道。
昆仑乃一种概念。
姚俞忠推测,身毒的阿育王,至少成功了一半,说明进入那片地方可以出来,且能得到一些旁人难以想象的秘密。
之所以古籍对昆仑记载甚少,乃是因,它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