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以身为饵
胡子道:“这帮家伙失心疯了吧,对付咱们干啥。”
我道:“应该是青萍的手笔。这几年,南北两派逐渐不受控制,他们可能暗中培养了其它势力。听说关外派有个叫姚俞忠的,势力极大,这几年风头正盛,号称‘倒斗祖师爷’,少不了七十六号扶持。”
“咋办?”白小花没料到这种局面。
对方荷枪实弹的,一看是要我们的命啊。
我道:“别急,看他们领头的是谁。既然没有立刻乱枪扫射,说明还是有些回旋余地。”
“哈哈哈。”
一阵张狂无比的笑声。
康老头从关外派的队伍里钻出来,俨然大哥打扮,脖子下还挂着根白围巾,皮鞋锃光瓦亮。
妈的,不知道还以为许文强复活了。
我和胡子对他非常不屑。这老东西,堪称吃里扒外的第一人。
“康老头,你想干啥?”
“嗨,小夏爷,你贵人忙,我一老头子能干啥?不过是想借你点东西。”
“借什么?”
“借你们人头一用啊。”康老头嬉皮笑脸。
随着青萍的叛变,我们也成为七十六号公馆的敌人。康老头顺理成章,得到七十六号公馆的扶持,甚至能调动关外派人马。
这让康老头满面春风:“江湖上,有人发了红灯令,买你们四个的人头。一百万一个,小夏爷,你说我这么大年纪,是不是应该存点钱作为养老金呀?这生意,我是做,还是不做呢?”
红灯令,又叫江湖暗杀令。
我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毒,当即微眯起眼,但并没有朝康老头求饶。
“做啊,有钱为什么不做?哎呀,就是可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地宫里头的宝贝啊。”我说完,用手戳了胡子一下。
关外派这帮人,就是为了钱来的。他们不会真正听康老头使唤,双方不过为了利益才结盟。
胡子当即会意,跟我唱双簧:“哎呀,你是没看见那地宫里头。哎呦呦,水晶白银,黄金青铜,还有老长一根的象牙,红得发亮的漆器、金丝楠木的家具。你瞧,胡爷这兜里,都塞满了金豆子,你想想里头多值钱。”
“就是可惜啊!”我的声音大过胡子,“安全进入地宫的路,只有我们知道。我们马上就死了,这个秘密只好带入坟墓了。”
康老头唯利是图,毫无原则。
一听地宫里头那么多财宝,眼红了。
把白小花抓过去骂道:“你小子少忽悠老子,娘的,想耍花样?老子先毙了他!”
黑洞洞的枪口杵着脑门,白小花膝盖软了:“这位爷爷,可不关我的事,他耍花样你枪毙他啊,关我啥事。”
我叫道:“白小花,有点骨气行不行,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就是地宫里头几十卡车的冥器?有啥舍不得,反正又不是咱们损失。”
此话一出。
不提康老头,关外派土夫子也舍不得打死我们。
关中几百年下来,皇陵王墓早就挖空了,地宫全是筛子一样的盗洞。听我说“几十卡车的冥器”,那不是西门庆见潘金莲,见色起意?
“你小子油腔滑调,诡计多端,少在这唬我。罗氏鬼国才多大地盘,能在地宫陪葬几十卡车的宝贝?”康老头声音都变了。
人的贪欲是没有尽头的。
有一万就敢想十万,有十万就敢想百万。康老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发财机会。
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弱了气势,便冷笑嘲讽:“你自己头发短见识短,就少蹦出来丢人现眼。罗氏鬼国千年祖陵,把整个坟山都挖空了,民国甚至专门为此修了条公路,我说几十车已经很保守。”
咕噜。
康老头和他周边的人都吞了吞口水。
挟持着白小花,康老头道:“口说无凭,你下去给我捞几件上来。要是办得好,我考虑饶你一命。”
不易刚要迈开腿。
康老头惊怒吼道:“别动!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这是十步之外,拳脚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你要乱来,我先毙了这兔崽子。”
“不关我的事啊。”白小花哭丧脸,难道他天生长着一副讨打相?
不得已,我只好答应康老头下地取宝。
地宫早被洗劫了,哪还有几十车冥器。为今之计,或可从地宫寻一妖物,借刀杀人,方才有脱身余地。
从水井折回地宫沟渠。
我暗暗思索对策。
想起墓室的僵尸皮,我便把尸皮子取来,披在之前入地宫倒斗的土夫子尸体上。又淋了自己的血上去。
尸皮子犹如泡水木耳,开始蓬松,细长黑毛缠绕尸骸。
我将虱鼠油涂抹在身上,用塑料袋装入蜈蚣咒的蛊苗,往袋子吹气,从尸体喉咙,将蛊苗充塞进去。
背着这具膨胀尸体,我从沟渠游出,让上头的人甩下绳子,将尸体牢牢捆住。
披了僵尸皮的尸骸,隐隐有起尸征兆,若非钟馗镇鬼八棱镜压着,早已翻身。上面的人拉到这么重的东西,以为有宝,七八人赶来帮忙。
拉到一半,发现是具尸体,便都停住。
我对外面喊道:“这就是大鬼主的肉身,肚里头填了几十枚拇指大宝珠,老值钱了。你们不要,损失了别怪我。”
一听这话,康老头他们将尸体拖出地面。
尸体身上,已布了层黑色绒毛,指甲青黑,尸变征兆明显。
肚子隆起老高,似乎有宝。
在场都是负尸中郎将,见过粽子无数,也不怕尸变了的妖怪。用牛皮绳束住尸体喉咙,以铁钉打入尸体关节,倒挂于树梢。
七八人围拢过去,拿刀把肚子割开。
化脓肠胃呈一滩黄水涌出,恶臭无比,裹挟大量蛆虫。关外派也不嫌恶心,戴了手套便伸进去乱摸,找我说的宝珠。
尸体体内,被我塞入蜈蚣咒蛊苗,再加血肉腐败,本就积了气压。
又让负尸中郎将倒挂树上。
气压从腐烂的内脏隔膜喷涌,发生爆炸,大团恶臭黄水溅得到处都是。
就是这一爆。
蜈蚣咒四处扩散,进入周围人体内。
康老头察觉有鬼,被尸水喷了一身。正用围巾擦拭,便觉头脑奇痒无比。
得此机会。
我们死里逃生,爬上鬼公路。
周遭雾气连绵,似如幽冥不见清晰。
若非打到要害,人中枪一时半会死不了。康老头率人乱枪扫射,土枪准头低,我们虽有负伤,好在并不致命。
再回头时。
歪脖树下挂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已被开膛破肚。
周围歪歪斜斜倒了十几人,捂头惨叫,耳朵冒出一股翠绿嫩芽。
眨了眨眼,那被挖了肠胃的尸体,似乎痉挛了手脚,黑毛下,隐隐抬出手来......
逃出坟山,已是年末。
此番收获颇多,待我们回到金陵,正快赶上过年。
南方掀起了严打之风。
已有不少同行锒铛入狱,山雨欲来,隐有末日气象,不知是否和青萍有关。
一路上。
我们隐姓埋名,当时火车站还有假身份证卖,我们沿途根本不敢实名,移到乡下的老房子暂避风头。
不知这股严打是冲着谁来。
青纹那边焦头烂额,家族生意受到不小冲击。
他不敢来找我们,怕被人跟踪。我们用白小花设置的加密号码联系,于金陵外的山村落脚,享受来之不易的农家时光。
田园虽平淡,可真经历了风雨,便觉平淡是福。
看那湖光,看那山色。
看南去之燕,冬日之原,我生出这几年做了荒唐一梦的感慨。好像那惊心动魄的事,不敌一杯淡茶,半壶清水。
这样的惬意并未持续多久。
自从跨入那诡秘莫测的阴谋,平淡二字,就如长生,奢求不来了。
胡子进城打探消息。
这股严打雷厉风行,不似以往走过场。
胡子从城里回来,搭了三轮车,买了些面粉、柴米油盐,道:“看来今年咱们别去热闹地方了,就在乡下搞点活动,一起守岁过除夕夜。”
“我家那边情况如何?”
胡子道:“不好说。眼线不少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站在兄弟的立场,胡爷该劝你和不易到国外避避风头。”
我道:“现在去国外,意味着失去对国内形势的掌控,会更被动。其实青萍叛变,未必是什么坏事。”
“哦?”
我和胡子分坐在院子榕树的石凳上。
我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心思,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算盘。别小看小人物,历史很多事都是小人物最先吼出来的,一石激起千层浪。”
胡子道:“现在你不跑,将来就难跑了。”
“没这么简单。”
其实我也在布局,但随着各方势力的不断介入,形势已经很难预料了。
“上边并不想随便撕破脸,不然咱们早就人间蒸发了。这次严打,可能仅仅是一种警告,一种试探。青萍叛变,意味着她孤家寡人,随时可能狗急跳墙。你想,要把那些事情抖出去,百年来建立的科学都将崩溃。绝对是一大丑闻,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种丑闻,对上层的负面影响极大,是严重事件。
自古帝王求仙问道,史家不会给什么好话,何况科学昌明的今天?
我开解胡子:“留在国内,洪门、七十六号公馆还会有所忌惮。一旦离开,咱们就是无根浮萍,任他们揉搓。青萍的叛变,搅浑了国内的水,有点意思。”
青萍叛变,确实不能说坏。
如果她不叛变,等找到某些秘密,我们绝对会被清洗掉。
偏偏青萍作为主要参与者,居然在节骨眼离开,这就好比一枚棋子不受控制,谁也不知她偏往哪方。
这种“出乎意料”,反而延缓了上面动手的决心。
我望着山下池塘,风吹过榕树,顿感高处不胜寒,坐在石凳冷了:“等着吧,有人比咱们还着急,先让他们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