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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本支尚在庐江,地方虽不远,但乔玮派人前往送信到族中长辈赶到吴郡也尚需几日。孙权便权宜安排了孙静暂代主持丧仪,两日之后,由乔瑞扶灵,乔母、乔玮和乔瑢同行,送回皖县本家。

乔父骤然离世的事情,给整个乔家和居胥阁都笼上了一层阴霾。乔瑢陪着乔母在房中日日以泪洗面,乔玮身为长女,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安排招待好来看望祭奠的女眷们。

晚间孙登又哭闹着只要乔玮陪睡,乔玮两头都要兼顾,又不得休息,不过两日的时间,便眼看着人憔悴消瘦了下来。

鲁母由鲁肃陪着来祭奠,瞧见乔玮苍白的脸色,也心疼得不得了,“好好的人儿,眼瞧着就憔悴了。”

乔母在吴郡也没有多少女眷深交,鲁母便主动留下来陪着说话宽慰。鲁母也是中年丧夫,比起旁人来,最能体会乔母此时的伤心。

“如今便是为了几个孩子,乔夫人也要暂且忍住悲痛,大公子尚未有妻室,这个家还需你操持着,这还有儿孙辈的福还未享呢!”

而乔母看着跟在鲁母身边的孙子鲁清,因此想到了尚在何家的孙子乔晖。

何氏虽然和乔瑞和离,可这孩子到底是乔家的血脉。此次回皖县,定然要将孩子接回来才行。否则乔瑞要为父守孝三年,他们乔家的血脉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有了。

乔母想到此处,心里有了期盼,渐渐打起了精神来,勉强用了一些饭食。乔瑢见乔母如此,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乔父扶灵回乡,孙权也需随行,便将吴郡的事务交托给张昭和张纮二人便宜主事,再有决疑之事,送至皖县再定。又吩咐鲁肃盯紧百炼之术相关之事,与莫三公子和荣生再加商议,并定名此事为白虹之策。

孙权亲自陪同回乡,乔氏的本家自然不敢怠慢,来接灵的也都是族中嫡支的人。

乔玮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们乔家有这么多兄弟长辈。”

乔父生前官职不显,又原是庶出,早早就分家出去,和本家也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便是到了年关的时候也几乎没有什么走动。

连乔母都不大认得那些本家的亲戚到底谁是谁。

乔玮也清楚,他们根本不是冲着为乔父办丧仪而来,可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在乔父的丧仪上折腾幺蛾子就好。

乔玮仔细地盯着过了两日,终究还是出了事。

只是闹幺蛾子的人不是乔家本支的亲族,而是乔母本人。

乔瑢见乔母的精神好一些了,便扶着她到灵堂前看乔父,却不想乔母骤然嚎啕大哭起来,抱着乔父的棺椁声泪俱下,“主君啊,你走得孤苦伶仃啊,却丢下妾身一人,恨不能叫我与你同去了才好啊!”

乔家的几位妯娌自然连忙上前去劝。

可乔母却根本停不下来,“瑞儿还未成家立业,连唯一的孩子也被那何家夺了去,若是你还在,那些人何至于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一声比一声哀戚,一声比一声响,手也连连捶着棺材,仿佛要将棺中之人叫醒才好,“你起来啊,主君!主君!可怜你一辈子操劳,却连个给你磕头的孙儿都没有。老天开开眼啊!”

乔玮瞧着她这般在灵堂上厮闹,简直心力交瘁。而乔家本族的长辈更是尴尬。

当时乔瑞入狱,被押送到吴郡去了,何家前来和离并且要求将孩子带回何家改姓何,他们这些长辈也是点了头签了字的。

原因无他,何氏当时嫁进来所带的嫁妆,几乎已经被乔家花费殆尽了。

何家要取回嫁妆,乔家给不出来,也不可能还,这一点乔家没理,自然只能任由何家提条件了。

如今乔母如此哭诉,也算是打他们的脸面。

果不其然,乔家的几位长老脸上也都青一阵白一阵,仿佛吃了苍蝇一般难堪。

乔玮只好让几个力气大的嬷嬷将乔母扶下去,乔玮可以不在乎乔母的厮闹,可她不想让乔父的丧仪变成旁人口中的笑谈。乔父一辈子经营,在邻里之间的名声都不错,难道要到了临了,还要让人品头论足乔家的私事?

乔母自然不愿走,她还没哭够,乔家的长辈还没有点头,她绝不可能停手。

乔玮无奈地看了乔瑢一眼,乔瑢明白,只好暗暗装作去扶,袖子里的针灸便扎了一下穴位,乔母立刻昏了过去。

乔玮连忙给这件事情下定论道,“阿母是伤心过度了,先扶下去休养吧。”她又对乔瑢道,“阿母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还是暂且不要让她到灵堂来,免得伤了身子。”

乔瑢连忙点头,和几个老媪将乔母扶了下去。

孙权躬身道歉,“自从岳丈过世了,岳母就悲痛不能自已,若有言语行动得罪之处,还请诸公念在她尚在悲痛之情下,多包容担待些。”

那些乔家的长辈自然连连道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孙权既然已经出来打圆场了,大家也就十分默契地将方才的闹剧揭了过去,谁也没有再去提。

在乔家长老的主持之下,丧仪还在继续,与乔家交好的世家豪强也都派了人前来,而独独少了何家。

乔母知道了此事之后,又在房中大骂何家的人没有良心,将乔家的血脉夺走,如今乔父都走了,竟然连带孩子上门祭拜一下都不肯。

乔玮从门外走进来,正听见乔母在怨怪何氏狠心,还是自家媳妇的时候就十分跋扈,如今更是不可理喻。

“都强行要和离了,本来抱的就是要断交的主意,难道仅是眼见乔瑞回来了,还能回来破镜重圆吗?”

乔玮端着一份米粥,扶着乔母起来用饭。

“不过是眼看着瑞儿一时落魄了,便恨不得立刻撇了关系,独自安然。”乔母冷笑着,“却不想我儿是有造化的,如今还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如此只能同甘不能同苦的儿妇,便是晖儿回来了,也断不能再入咱们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