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五六天的搜罗,刘良佐部收集到了五六百艘大小船只,开始准备渡江。
六月二十七日,天还未放亮,沈浪便命令镇江总兵郑鸿逵立即率领郑军的水师接应,协助刘良佐部以最快的速度渡江。
郑鸿逵没有耽搁,很是配合,没有搞什么明显的阴谋。
随即,杨御藩部和关宁军在刘良佐和郑鸿逵的配合下,也迅速渡江。
跟着,沈浪在杨御藩和郑鸿逵的配合下,率领勇卫营主力渡江。
仅仅两天时间不到,就将十万大军运到了瓜洲对面的镇江丹徒登陆。
沈浪不是拖沓的性格,第三日一早,他便迅速率领勇卫营主力,携带上三百门燧发虎蹲炮。
并让关宁军、杨御藩部、刘良佐部等将骑兵抽调出来,随他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应天府,其余步军衔尾跟上。
此时,沈浪大军渡江而来的消息也在应天府传扬开来。
应天府紫禁城的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还是像大多数时候一般,空无一人。
不是朱由崧身体有恙,更不是驾崩了,而是他根本没有任何心事在朝政上,十次有九次缺席,此刻应当还没有起床呢。
徐弘基、马士英等人也乐得如此,他们自己内部商讨出了结果,做出了决定,拿给朱由崧批红就行。
朱由崧看也不看就直接批复赞同,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争他们的,他朱由崧自己玩自己的。
双方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处得很是愉快,只是时间有些短暂啊。
此时,没有朱由崧的朝堂上,也没有人去约束规矩,徐弘基、马士英、阮大铖、钱谦益等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高级的菜市场。
徐弘基咬牙切齿的大骂道:“混账,原来郑鸿逵早就暗中投靠了沈浪,镇江防线形同虚设。”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郑鸿逵那厮给赶出镇江。”
听说自己的妹夫杨文骢已经被沈浪枪毙了,马士英心中耿耿于怀,便嗤笑道:
“不听本阁之言,当初若增援扬州府,借道镇江,趁机直接将镇江拿下,说不定还能活捉那郑鸿逵,逼他就犯。”
“现在倒好,沈浪不费吹灰之力便得镇江。”
当初不同意支援扬州府,是徐弘基等人的决定,此刻听到马士英如此说,徐弘基心中自然很不痛快,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于是,徐弘基淡淡的道:“马阁老此言差矣,既然郑鸿逵早就暗中投靠了沈浪,肯定已经在镇江布下了天罗地网,若是我等派军进入镇江,恐怕是羊入虎口吧。”
“郑鸿逵手里有多少人?沈浪大军在扬州府,鞭长莫及,就算有圈套,郑鸿逵吃得下吗?”
“只要他敢异动,我们正好有借口将其拿下。”
徐弘基反驳道:“本阁不敢苟同,兵力多寡并不能决定最终成败。”
“而且,郑军水师强大世人皆知,我等不知郑鸿逵已暗中投敌,他有心算我等无心,若骗我大军登船入江,至江心再露出獠牙,如何可敌?”
马士英迅速回击道:“郑军水师兵船多在福建,在镇江船只,一次运送不足万人。”
“就算他能坑杀万人,我剩下大军亦可翻手间灭之,他逃都无法逃。”
看到徐弘基还待反驳,阮大铖连忙插话道:“二位阁老,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快想办法,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吧。”
“是啊是啊,此事已然过去,我等就不用再悔责了。”其他文臣武将连忙劝和。
因为他们也知道事情紧迫,不宜在这件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不然,为了自己的阵营,好歹也要争论一番。
听到这些话,徐弘基和马士英之间的争论这才告一段落。
赵之龙趁机补充了一下眼下紧张的局势,他神情严肃的道:“镇江距应天府仅一百五十里,顶多两天时间,沈浪大军便可兵临。”
“如今,黄得功已经占领太平府、宁国府。”
“王之仁也暗中投靠了沈浪,正在向常州府、广德州进军,应天府即将陷入包围。”
听到应天府即将要陷入包围,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他们这些人争权夺利的速度和能耐不输任何人,但是遇大事决断的能力,那也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正因如此,他们显眼不能适应局势的迅猛变化,感觉一夕之间,仿佛世界末日都要来临了,几乎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方寸大乱。
作为勋贵之首,徐弘基知道,一旦自己落入沈浪或者崇祯手中,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连忙对众人道:“诸位皆是我朝栋梁,有何退敌良策,请快献出来,我等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到这话,刚才还吵闹的声音,却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朝堂也变得安静无比。
徐弘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不少,扫视向四周,看向阮大铖道:“阮阁老,你可有良策?”
阮大铖重重的叹息一声道:“哎,事情太过突然,没想到那沈浪动作如此迅速,不然,老夫或可领兵出战。”
“可如今,时间紧迫,仓促应战,此乃兵家之大忌。”
徐弘基暗恨,说一堆无用之话,无能就无能,还要标榜一下自己,论无耻,最是你们这些文人。
随即,他又看向钱谦益,问道:“钱大人,可有良策?”
钱谦益神情严肃的道:“我等文人,只懂治国,不善领军,此等兵家之事,唯有赵大人,马阁老或有退敌之策。”
徐弘基觉得自己就不该向这老货开口,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你懂治国?”
他又一连问了几人,平时一个个能说会道,此刻除了摇头叹息,一句话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他最终将目光落在马士英身上,神色稍缓的道:“马阁老心思缜密,还请马阁老快想想办法吧。”
“这次,我等皆遵马阁老之良策。”
马士英却是沉默不语,与先前侃侃而谈的情景判若两人。
徐弘基不由有些急切的道:“难道马阁老还在与我置气不成?还请马阁老放下成见,以大事为重。”
“若等到我等皆落入那沈浪之手,命可休矣。”
“诸位想想我等是为何才建立这监国朝廷,不还是因那崇祯不给我等活路才至如此吗?”
“京师之变中,勋臣大多抄家流放,而文官,大多处死。”
“马阁老,若你落在沈浪手中,下场恐比我更凄惨哪。”
听到徐弘基如此说,一干人等又开始吵闹起来,特别是文官,表现得越发急切。
钱谦益连忙出声道:“马阁老本是带兵之人,颇通军略,还请马阁老献出良策,帮朝廷渡过难关。”
一干文臣勋贵连忙出声附和:“还请马阁老献策,帮朝廷渡过难关。”
马士英头大如牛,若老夫真有良策,何须你们这些人进言。
可刚才徐弘基问了一圈,都没能问出个屁来,他知道这满朝文武的秉性,若没人提出建议,恐怕商讨几天都商讨不出个结果,那大家一起等死吧。
无奈之下,他只得出声道:“算上黄得功、郑鸿逵、王之仁等人,沈浪大军兵力已有近二十万,勇卫营火器更是威名赫赫,我等恐无法力敌。”
“应天府已快成绝地,若困守应天府,必然难逃一死。”
听到马士英尽说的丧气话,有人大惊之下忍不住的追问道:“那怎么办?我等已然背叛了陛下,陛下恐不会轻饶我等,投降怕也是无用,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若是投降有用,在场所有人恐怕就要立即投降了。
京师那些没有反叛的文臣武将都被杀了那么多,自己这些已经公然反叛的,投降哪还有活路。
马士英看了看一众六神无主的人,心中暗叹:“陛下杀得没错,像这样的人,再多又有何用?”
但是,他手上没什么兵权,还得依仗这些人,于是继续道:“如今之计,只得弃守应天府,另觅出路。”
“弃守应天府?可离开应天府,我等又能去哪里?”
“是啊,黄得功已然占据太平府、宁国府。王之仁也要占据常州府、广德州,这要是被其截住,沈浪大军从后追来,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议论的声音更大了,皆是各种担忧。
马士英脸色非常难看,心中咒骂不已。
“一群混账,让你们出主意,一个个屁都放不出一个,老夫出了主意,又一个个出言反对。”
“就是你们这样一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至今日。”
徐弘基也很烦躁,连忙大声道:“诸位请安静,马阁老既然如此说,必是有所准备。”
随即,所有人又希冀的看着马士英,希望他真的能够献出什么良策。
马士英知道时间紧迫,就算不为这些人着想,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所以还是连忙道:
“王之仁应能想到我等若弃守应天府,必然向南,可是却不知我等是经常州府还是广德州,只得分兵同时镇守一州一府,兵力必然分散。”
“可其手中兵力不足三万,分兵之下,必不能兼顾,我等集中兵力攻其一处,迅速破之,然后尽快南下,去浙江。”
总之,马士英所谓的良策,就是弃城而逃。
其实,应天府有超过二十万的大军,可此时,却没几人想着要将这支庞大的军力组织起来。
因为在他们心中,已经有一个信念,肯定打不过的。
既然打不过,那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将这些时间和精力用在逃跑上不好吗?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趁着沈浪还未至,先逃出城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