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惊庭敲着桌子,淡淡问,“什么样的照片?”
坐在沙发上的楚知意在听到老总说完那句她发给宴惊庭的照片时,就已经坐直了身体,瞧见忐忑又心虚的老总,隐隐有一股自己似乎知道他会说什么的念头。
果不其然,为首老总在十一月的天气里汗流浃背,“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的照片,太模糊,我没看清。”
楚知意懵住了。
她摸出手机,打开相册,从里面翻出一张穿着蓬蓬裙看上去极像小女孩儿的照片出来,直直朝那老总走去。
“你说的是这一张?”
老总一看,立刻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一张!”
楚知意:“……”
她扭头朝一脸沉静的宴惊庭看去,恰巧,宴惊庭早就在看她了,视线对视,楚知意怒火啵的一下就破了,她羞臊的扭开头,耳根,脸,都通红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楚知意不可能不知道。
那张照片里的‘小姑娘’,哪里是什么私生女!
是宴惊庭小时候!
楚知意鱼死网破,羞恼着说,“这是什么私生女?这是宴惊庭小时候的照片!”
宴惊庭:“……”
办公室一静。
老总们面面相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第一次坦白时,宴总又是愤怒又是一言难尽。
原来照片里的小姑娘是宴总他自己啊!
他们这才明白这传的有多离谱,又有多震动。
老总们这次是真知错了,悲愤又自责地道歉,“对不起宴总,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宴惊庭叹气,摆手,“尽快把事情解决,将公司里的风波给平了。”
“是。”
他们立刻走了。
楚知意还尴尬的要抠出一座豪宅出来。
宴惊庭一眼扫出她的不自在,他心中颇为好笑,知道这一场误会的乌龙让她有多尴尬,便也没有点破,只走过去,拉住楚知意的手,带她往外走。
“先回去吃午饭。”
众多员工看到楚知意和宴惊庭一块出来,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为她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还在楼下焦急等到不耐烦的楚星河在看到楚知意与宴惊庭出现时,立刻走上去。
刚想说话,他就瞧见楚知意红肿的眼眶。
楚星河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地抓住宴惊庭的衣领,“你他妈……”
“楚星河!”楚知意上去抓住楚星河的手,瞪他,“你松开!”
“他都把你气哭了你还护着他?”楚星河恼怒着说。
楚知意抿着唇,瞥了一眼宴惊庭,握紧手,“我有分寸。”
如果宴惊庭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如果没有。
她坚决不可能和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人过下去!
楚知意让楚星河把宴惊庭松开,对他说,“我们要回宴家,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还要和他回去?”楚星河不可置信。
宴惊庭提醒楚星河,“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楚总,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是我妹妹!我不管她谁管?”
楚星河拳头又硬了,恨不得一拳砸在宴惊庭脸上。
听到他的话,楚知意有些疲倦情绪得到抚慰,让她稍微感受到了安心。
她把楚星河拉开,走到一旁,“我已经确认过了,他没有二婚,那个私生子也只是一场误会而已,现在我要和他去确认一件事情,楚星河,你要是真想维护我,就别拦着我去。”
楚星河这还是第一次感觉楚知意对他的态度温柔了一点,他忍了半天,最后还是说,“你真能搞定?”
楚知意笑了笑,“再不济就是离婚,不然还能怎么办?”
楚星河仔仔细细观察了楚知意的神情,见她还算冷静,他这才说,“就算宴惊庭欺负你,你也不用怕,我们楚家也不是吃素的,我……舅舅他们都能给你撑腰,外公也可以。”
楚知意微震,抬眼便瞧见楚星河认真到不似说谎的表情。
五味杂陈的心情让她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的酸闷。
她不再和楚星河说什么,与宴惊庭一起上车,准备离开。
“等等!”
外面又传来楚星河的声音。
司机便没有开动,楚知意将车窗摇下来。
楚星河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从前台那借来的圆镜子。
他站在楚知意面前,举起镜子照向自己,看完之后,又放下镜子,憋了半天,闷声说,“我比你丑!”
说完,他跑了。
楚知意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楚星河的一系列操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说出那句话。
几个月之前第二次见面,嚣张的楚星河向她要电话号码,她以为他在追求她,于是拒绝了。
楚星河让她自己去照镜子。
现在他反过来自己照镜子。
这是在向她为之前的幼稚莽撞道歉?
楚知意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宴惊庭拉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手握紧又松,眉眼却松散了许多,她憋红了脸,最后才咕哝了一句,“神经病吗。”
宴惊庭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默然地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落在她的手背上。
楚知意瞧了一眼,默默又把手给抽回来。
虽然私生女是一个乌龙,但宴惊庭还没有把那个白月光的事情给她解释清楚。
“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她要是还没在生气才怪。
宴惊庭侧着头,对她说,“今天的确是我的动作太过粗鲁,弄疼你了。”
“但是,知知以后别再说后悔嫁给我的话。”
楚知意不搭理他。
宴惊庭强硬的把她转过来,“答应我。”
“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楚知意扭过头不看他。
只觉得他总是要求她,却不先把自己给交代了,实在是强人所难。
宴惊庭看着她,扶着她的侧脸,低头亲在她耳朵上,低声说了一句,“好。”
低沉嘶哑,让楚知意莫名一烫。
宴家这会儿并没有长辈在,管家告诉宴惊庭他们,宴老夫人和宴老先生带着容玥出门玩了,晚上才回来。
宴惊庭强势的握住楚知意的手,带着她往一楼他们主卧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楚知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般坦诚,在走到那扇门前,宴惊庭将门打开,要拉着她往里面走时,楚知意却不动了。
感受到她的停顿,宴惊庭侧头,“不想进去吗?”
楚知意喉咙有些干渴,下意识往后退,“我该回去上班了,晚会儿再进去吧。”
宴惊庭微笑着拒绝,“电视台我会为你请假,知知,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我不想因为那位白月光而继续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不容楚知意拒绝,握紧她的手,拉着她迈入一片黑暗之中。
宴惊庭关上门,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于门缝之间。
楚知意的呼吸有些乱,后背抵着墙,腰背碰到了开关,耳边一声咔嗒,漆黑一片的屋子瞬间大亮。
楚知意感觉有些刺眼,微微闭住眼睛,待再睁开时,她看清了眼前这间屋子里放的东西后,她呼吸凝滞,眼眸睁大。
宴惊庭扶住她发软的身体,将她抱进怀里,被她发现秘密后,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激动,他只想与她更亲密。
宴惊庭蹭着她的侧脸,“这里就是我关于白月光的秘密。”
这间房除了宴惊庭,没有人能进得来。
以前有一个佣人,想窥探其中到底放着什么,趁人不注意要进来。
被宴惊庭发现了,她不仅没了工作,甚至到现在还穷困潦倒,找工作时四处碰壁。
这里面放着什么呢。
正对着门口的那一面墙,是一幅巨大的画。
画中的女人在月光下独舞,穿着黑色的裙子,抬颈闭目,长发飘荡,体态优雅宛如上天赐下的精灵。
楚知意在灯光一亮,便瞧见了这幅画。
那画上的人,楚知意既熟悉又陌生,让她震惊到双腿发软。
宴惊庭对她说,“这个人眼熟吗?”
“三年前,你和周痕的订婚宴,我去参加了,在那场宴会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短短八年,你已经从一个被抛弃在山庄上只会哭的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
“那天你看到周痕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才把原本准备在宴会上跳的舞转移到了院落里。”
楚知意听着他的话,脑袋一片空白。
对,那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也是她和周痕宣布订婚的宴会。
她和周痕都是当天的主角,可周痕却在和她宣布完订婚之后,转眼就去找了其他女人。
她当然不爽,所以忤逆了周母的期盼,不愿意在那些人面前跳舞,转而去了无人的庭院,自己跳完了那一支庆祝自己成年的舞蹈。
楚知意从来没有想过那天宴惊庭也在,也不知道他完完整整的看完了她的舞。
宴惊庭拿起旁边放着的相框,里面正是当天的一张照片。
他让楚知意看,又问她,“你猜这幅画是谁画的?”
楚知意说不出话来,宴惊庭却也不在意,笑着对她说,“我自己画的。”
“那天的你很美,那支舞蹈也很美。”
宴惊庭拥紧她,十分坦诚地对她说,“那天晚上,我梦里是你。”
他第一次梦遗,看不清女人的脸,以后每次有生理需求,也从来没能描绘出梦里女人的模样。
自从那天晚上,宴惊庭梦里的身影,面容,开始清晰起来。
宴惊庭从来没有那般渴望得到一个人,可她偏偏已经订了婚,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宴惊庭嫉妒到发狂。
不过好在,现在楚知意的丈夫是他。
宴惊庭带着楚知意往其他架子上看。
“这是你在国外拍照片的样子。”
照片里,她专注拿着相机,正在捕捉某一个场景,却不知道这副场景,却被宴惊庭也拍了下来。
这种类似的照片还有很多。
甚至还有她在学校参加元旦晚会时的钢琴小提琴合奏时的照片。
楚知意混沌的脑袋终于渐渐的开始恢复运转,她还是无法克制的震惊于这一房间的东西。
“那些照片,都是你拍的?”
宴惊庭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你……”楚知意的声音有些干哑,她咽了一下口水,抬目看他。
“我的傻知知。”
他沉沉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宴惊庭的白月光,从来只有你一个。”
他亲口说出来,楚知意那因为白月光而时刻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原处,眼前一片开阔,晴空万里。
她还是克制不住的眼泪啪嗒的掉下来,抬手拧他的胳膊,噘着嘴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宴惊庭擦掉她的眼泪,笑着说,“告诉你什么?”
楚知意哽咽的说,“你早就喜欢我啊。”
“我怎么知道你会和你自己吃醋?”
楚知意恼羞成怒,拧他就更用力了。
“还要怪我?”
楚知意憋了半天,最后又抱住他闷声说,“怪宴祁澜!”
都怪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非让她胡思乱想!
她得空又看了一眼那些照片,和那幅画,红着脸对宴惊庭说,“我才十岁你就喜欢我,宴惊庭,你还说你不是变态哦?”
“瞎想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十岁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宴惊庭拍她的屁股,“我喜欢的是成年的楚知意。”
“你还偷拍我。”她说,“宴惊庭,你真的好变态啊。”
宴惊庭看她又洋洋得意起来,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他刚想训斥她,楚知意便忽然抬头亲他。
那些训斥的话都被堵住,气息顿时变得暧昧温柔起来。
宴惊庭反客为主,逼得楚知意不得已抬手搭住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与他配合。
也不知是否刚刚说开,她发觉到宴惊庭对自己的喜欢比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心里十分高兴,对于宴惊庭多余的动作,并没有阻拦,甚至主动抓住了宴惊庭腰带。
感情欲浓,一些希望的温柔就会变得绵长起来。
她今天没吃中午饭,和宴惊庭大吵了一架,又大闹了一场,她力气早已用尽,让她施力实在是有些为难。
偏生宴惊庭折磨人,吊着她,不给痛快,直到她快哭了时,才堵住她的嘴,共攀高峰。
恼了两个小时,二人各自洗漱了一下,出来吃饭。
楚知意已经快饿死了,但埋头吃饭时,还是会看手机上的热搜。
关于李思眷初恋,私生女的热度已经没有在热搜榜上出来了,但还是会有好事者参与讨论。
热度居高不下。
“私生女都是假的,他们怎么还在讨论?”楚知意皱着眉不满意的说。
宴惊庭为她夹了菜,闻声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你先把那张照片给删了。”
楚知意心虚,却坚持的摇头,“不要,我就只有那一张照片!”
“是吗?”
楚知意为了让宴惊庭相信,还大方的把手机给他让他随便看自己的相册。
宴惊庭接过来,看了半天,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默然片刻。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抬起手机,“知知,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