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翊手顿了一下,不过一会又继续把大氅披到她身上,“穿着吧,夜里风凉。别染了风寒,明天起不来。接下来可是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凌初暗中叹气。算了,身体要紧,万一再忍上风寒,她这小命可玄乎。
能多活些日子,她也不想早早死了。
见她接受了,宁楚翊脸上神情柔和了些。侧头打量了一下假山,指着一处背风的位置道,“坐那边吧,风小些。”
“好。”凌初原本准备回去睡觉了,见他找了过来,决定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回去。
凌初抬脚走过去,宁楚翊跟在一旁,虽然没有伸手搀扶她,却担心她再不小心摔了,目光不离左右。
凌初扫视了一下,选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块坐下,宁楚翊也默默坐在一旁。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但夜色很好。
等了一会,见宁楚翊没有开口。凌初犹豫了一下,侧头道,“大人先前的话,是认真的?”
听到她的声音,宁楚翊也转过头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清幽明亮,“是。”
再次听到他的回答,凌初还是很困惑。
就因为她帮他治疗了伤口,就要对她以身相许?
这可不像是宁大人能做出来的事。
若不是她能看出来他身上没有什么不妥,都要以为是有人冒充了他。
“大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上司。这次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帮你治疗伤口,本就是应当的。
我之所以昏了过去,不过是累脱力罢了。这是常有的事,我以前在玄清观也是如此,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实在是用不着为了这事,就对她以身相许。
宁楚翊静静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道,“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凌初嘴一张,刚想说不用。
宁楚翊却在她开口前,轻声道,“我心悦你。”
轰。
凌初直觉一股白光在眼前炸开,太过震惊,她瞪圆了双眼看着宁楚翊。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如此当面跟她表白,让凌初那平静的心湖也荡起了一片涟漪。
只是,此时的凌初并没有喜欢上宁楚翊,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理智回笼,又让她疑惑。
宁大人怎么会喜欢她,昨天都还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迹象。
果真不是有人冒充了他?
凌初忍不住又抬眸,仔细打量。
宁楚翊话出了口后,就一直紧紧地关注着她的神色变幻。此时见她看向自己,不由慢慢将自己的背脊挺直。
虽然面色平静,但实则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心思。
宁楚翊自认一向冷静自持,可此刻心中却有些忐忑,甚至于……有些后悔。
他应该先选一个好时机再跟她表明心迹,今天这身衣裳也半新不旧,早该换掉了的。
脑中转了好几个心思,宁楚翊渐渐冷静下来。
他发现凌初看他的眼神,一开始是震惊、意外。
现在却给他一种跃跃欲试,像是想要上手检查他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一般。
莫非她是在怀疑自己是被人假冒了?
宁楚翊有些无奈,还有些失望。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欢喜。
凌初观了宁楚翊身上的气,确定这就是他,并没有被别的鬼魂给假冒了。
见他眼神透着失望,她鬼使神差,伸手抚上的额头。
触手微凉。
看来也不是发烧说胡话。
宁楚翊一动不动,任她摸完了额头,才抬手将她的手拉下来。
“我没事,你也没听错,我确实是……心悦你。”
再一次听到这话,凌初没有刚才那么震惊,但心中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宁大人年轻有为,长相俊朗,被这样一个男子当面告白,换了哪个姑娘都会欢喜。
凌初微微失神了片刻,抬眸轻问,“承蒙厚爱。可是,大人喜欢我什么呢?我自小在道观长大,不像京中那些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对这些只是略懂而已。
我师傅自小教我的都是玄术。大人可有想过,像我这种姑娘,你们宁国公府,怕是不会满意吧?”
抬眸瞄了一眼,凌初又加了一句,“宁国公夫人出自名门,她想要的儿媳妇,必定也是才情相貌样样上佳的闺秀。”
宁楚翊定定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道,“欢喜一个人,何须理由。琴棋书画不过是点缀,精不精通又有何妨,我又不是为了选女夫子。
你一身玄术,既懂算命,可以帮活人预测吉凶福祸,又能帮死人完成各种遗愿,伸张正义。
就连我们锦衣卫,也要靠你的本事来当助力。
你很好,无须妄自菲薄。”
凌初怔怔地看着宁楚翊。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
凌初虽说自小学道,清心寡欲惯了,但也到底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
面对这样专注认真的宁楚翊,她也难免心潮起伏。
只是凌初并没有迷失,依然清醒,“多谢大人夸赞。不瞒大人,我自小身子骨弱,虽说如今看着还好,但……我的身体经不起半点波折,否则随时都会丧命。
你是宁国公府的长子,肩负的不止是整个宁国公府的责任,还有绵延后代子嗣的重任。”
凌初虽然没有明说,但宁楚翊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她这是在告诉他,她随时都会死,他若是娶了她,怕是会影响他的子嗣。
宁楚翊没有被她的话劝退,反而眼眸里有一股亮光闪过。
“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也是由我说了算。至于绵延子嗣,宁国公府不止我一个人,无须担忧。”
“你身子骨虽然弱,但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办法。京中有许多医术精湛的太医,民间也不乏医术高超的大夫。只要用心寻找,我相信定然能找到人帮你调理好身体。”
想了想,为了打消凌初的顾虑,宁楚翊又加了一句,“就算不能天长地久,曾经拥有,我也不悔。”
凌初有些感动,可又有些不自然。她原本是要把话说清楚,好打消宁楚翊的念头。
这怎么聊着聊着,反而谈到了婚姻大事和绵延子嗣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