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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赤心巡天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往事一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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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往事一笑中

“昔者一真道首,窃据大位,诈欺名教。肆行逆事,借以大名,排除异己,硕鼠守仓……使先贤之悲,湮于黑祠。百代之荣,一日染污。终究失信天下。”

宗德祯当然是已经被中央帝国定义过了的。

但现在是玉京山对这位前任掌教的正式定性。不认可他的正统,言之为“窃”,唾之为“诈”,顺便再把这么多年污损的名声,都甩在他身上。此后轻装上阵,白玉无瑕。

“上古之盟,晦于尘埃。前圣之哀,后不复闻。我心也悲……我心痛甚!”

余徙俊朗的脸上,有一种青春年少的愤慨。好像他的青春和他的脸一样战胜了时光。

像是尔朱贺热血燃冰的十四岁,而不是他已经越过的一千多年。

“当代诛魔,未有功如阁下者。”

他注视着镇河真君,将手里的白轴玉书奉上:“今奉此约。望你能……复其荣光。”

在尊贵的玉京山大掌教面前,姜真君难以沉默。

“这怎么……”

“余掌教你这……”

黄河之会的预赛正如火如荼,来自现世各处的天骄正在挥洒才华,今天理当没有比这更大的事。

镇河真君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压根没有想过其它……余掌教真是太让人意外。

本能地开启了几个拒绝的句式,最后都没能继续。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这合适吗”

余徙这积年的天师,新任的掌教,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件事情——

送礼的方式,送礼的交情,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之所以这些方面还会被人挑剔,只因为礼本身不够。

昔者上古人皇有熊氏,杀魔祖,灭魔潮,以诛魔为毕生最大功业,临死前还留下一道《上古诛魔盟约》,召天下人族,共除魔患,说“刃不向魔,即为天下贼”。

哪怕抛开一切外在的事情来讲,这份《上古诛魔盟约》,也将是姜望与七恨的战争里,最有力的武器!

从上古绵延至今的诛魔战争,令这份盟约上的每一个字,都浸满了鲜血。而它对魔族的杀伤力,可以说胜于一切宝具。

这是在人皇意志下凝聚的真实誓约。

更是一份放之六合而通行的大义名分!

虽然这份大义,已经被道门这么多年借约行私的种种隐事,朽化得支离破碎——在魔族退止边荒,不再具备压迫性的威胁时,这种事情必然发生。

一直等到诬魔黄河魁首的事情爆发,三刑宫公开质疑,才引起广泛的不安……已经是玉京山这么多年尽量尊重盟约的结果。

毕竟魔族的威胁已经很遥远,内部的威胁却在眼前。没有道理这么好用的一柄利刃,不去被人利用。

但再怎么被人质疑,玉京山上的诛魔祠,毕竟也寄托过很多人的理想。

设若他举此盟约,召人向魔族冲锋,只要不是一看就送死的局面,点到名者,少有不至。

甚至极端一点来说——如果姜望今天举着《上古诛魔盟约》,说姬凤洲已经入魔,天下人都会因为这份盟约的存在,有一分斟酌!

这就是名分所在。

上古人皇的遗命,历经几个大时代而未殆尽的理想,无数仁人志士为之付出的努力,使得它拥有如此沉重的力量。

所以当初玉京山配合庄高羡诬魔事件,才那样可恨,才会引起三刑宫那样强烈的反应。

“有什么不合适呢”余徙的表情非常诚恳:“断魂峡助封《灭情绝欲血魔功》、天刑崖炼杀《苦海永沦欲魔功》、勤苦书院助封《礼崩乐坏圣魔功》……姜真君在诛魔一道上的贡献,别说当代无人能及,放眼历史,也是数得着的。”

“宗德祯在位之时,私心邪炽,倒行逆施,损公利己,大失人望。使得这份人皇所立共约,都不再有公信力,实乃人族之憾……”

“君既有名,又有此力,何不为天下担责,重立诛魔之名,以安天下之心,清百代之源,正万世之本!”

这话说得,姜望不接此约,倒是讲不过去了。

大名鼎鼎的《上古诛魔盟约》,洁似无瑕美玉,其上不但不见半点魔气,反而纯净无比。就连魔猿瞥来的视线,都在玉书之上消解。

一切外恶,散气如流,真真是焚魔的利器!

“承蒙重望,愧而难当。”姜望从那若隐若现的上古道文上挪开目光,终是端谨地站在那里:“公以此约付我,不知姜某如何报之”

被污蔑通魔而后天下擒杀的经历,当然是委屈的。但肇启此事的庄高羡已经死去了,默许此事的宗德祯已经不存在,他是否要把《上古诛魔盟约》撕碎呢

不。犯错的不是这份旧约。反而他对先贤所凝聚的意志满心感佩,对那段万众一心抗击魔族的岁月,充满敬意。

他并不掩饰他对《上古诛魔盟约》的需要,余徙送礼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但代价是否付得起,他也忐忑。

身当重职,舍此重宝,岂无重求

真个算起来,姜望也是在这次黄河之会上,才确立他在整个现世体系里的超然地位。余徙也是不久前才登上现世权力的巅峰。

但相较于姜望这个‘新兵蛋子’,余徙可太是从容!

姜望问他能回报什么,确实是面皮太薄,换成洪君琰之流,肯定是先接过再说。至于回报……什么回报

闻听此言,他只是淡淡一笑:“匪为报也,永为好也。”

《上古诛魔盟约》放置在玉京山,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能借它取得的东西,玉京山在过去都已经得到。而在数个大时代之后的今天,没有几个人再认它。

庄高羡借玉京山的影响力,诬姜望通魔,此事已经是抹不掉的污点,且这个污点是随着姜望的崛起而极速膨胀……在姜望的影响力已经遍及现世的今天,几乎把《上古诛魔盟约》染成黑色!

往前把通魔的罪名放在谁人身上,也不过是诛魔大事里的一点微小涟漪。这人通不通魔,都是通魔,没什么好说。

即便诬告一个黄河魁首,也能很快就淡化影响。黄河魁首虽然厉害,每一届都有三个。但诬“天上姜望”……这真是一道丑陋的挖不掉的烂疮,且正烂在脸上!

姜望每光耀一分,这件事情就会被人想起来一回。

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是什么呢

就是余徙当下所做的这样。

世人当知——余徙时代的玉京山,不是宗德祯时代的玉京山。

余掌教是真为诛魔,甚至不拘于这份大义在谁手中,此为真大义!而一真贼首宗德祯,只是借诛魔之名,排除异己。

二者高下立分。

放在玉京山已经不再有多少公信力的《上古诛魔盟约》,如果放在姜望手上,却还有很多人认它。

因为姜望现在的名声,因为他的信义,也因为姜望是真的炼魔诛魔。

超脱之魔是他的对手,三大魔功是他的勋章,岂不见这卷《上古诛魔盟约》,本身就对他极亲近玉书的辉光,扭得像一片迎风的花!

姜望和七恨的冲突都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上古诛魔盟约》是切实能帮到姜望的东西,助力姜望赢得这场斗争,无疑是符合人族整体利益的。

虽然现在来说这个似乎言之过早……但真等姜望超脱那一天再送,那也太迟了不是

雪中送炭才能叫人铭记一生,届时他余大掌教要是没能跟上,还得尊称一声“道主”,再谈感情可就谈不上了。

至于第三点……就是他当下所说的“永为好也”,也是他先前强调姜望“记性好”的原因。

我给过你什么,你会记得。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想必你也不会拒绝。

到了余徙这个层次,阴谋算计只是小道,欺诈利用上不了台面,摆在明面上的“舍”与“得”,才是做事的方法。

他已经告诉姜望他需要什么,现在就等姜望的回应。

“说起年少时的委屈,构陷通魔的庄高羡已死,默许污名的宗德祯也亡,事情早就了结……”姜望摇了摇头:“真是怨不得玉京山。”

许多往事,只剩摇头一笑。

就像余徙确有真切的公心,他也有几分真切的怀缅。

说到这里也叹息:“其实我在枫林城道院求学时,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去玉京山进修……可惜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以至于这般。”

“但心中对玉京山的亲近,却是一直都在的。”

“昔日黄河之会,您的拳拳爱护,我更不曾忘怀。”

说到这里,他真个行了一礼:“黄河乃天下大考,以此而论……掌教乃我座主,晚辈是您门生!”

余徙赶紧将他搀住:“门生一说,不必再提。修行路上,求达不求年长也。今日你我同为绝巅,能算同门!”

他一边把《上古诛魔盟约》放进姜望怀里,一边拍了拍姜望的胳膊:“忙完了这些事情,不妨回玉京山坐一坐。玉京山对不住你……错过了你啊!”

这话有几分情真意切,姜望也是不知。

最⊥新⊥小⊥说⊥在⊥⊥⊥首⊥发!

但怀里的《上古诛魔盟约》,却是货真价实。

“余掌教,过去虽然错过,未来却要开始,眼下你我正同行——”镇河真君抬手为引,笑着带路:“来,请让我为您介绍一下本届黄河之会。”

……

……

张翠华、褚幺母子抱头痛哭的时候。

范无术在台下。

真奇怪,赢家比输家哭得更伤心。

扑在怀里大哭的少年,都已经不好意思地抬起身来,悄悄抹去眼泪。

范无术仍只是怔怔地看着。

看着一位母亲的骄傲和幸福。

他想起那天宿醉未消,跌跌撞撞地从青楼回来。拼搏了一辈子、拼到重伤垂死的父亲,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对他说的那四个字——“不学无术!”

骂完那句之后,父亲才死去。

后来他也“浪子回头”,他也走上黄河之会,打进正赛,他也成为国人的骄傲。现在他神而明之,是理国第一了呢。

可是父亲看不到。

再也看不到。

真想年幼的时候就懂事啊。

真想父亲也为自己哭,对自己笑。

可是做不到。

再快的骏马,也追不回过去的时光。

他曾经一度以为父亲会永远健康,永远强壮,后来才知……没有“永远”。

他后来才明白,正是为了让他无忧无虑,让他任性浪荡,父亲才顶盔掼甲,张开羽翼,为他遮风避雨。

可是理国这座小池塘,不敢有神龙过路。范家这条小船,经不起稍大的风浪。

一场战争,一次冲锋,一个家族的命运便改变。

“师父……您眼睛怎么也红了。”眼泪还没干的段奇峰,一下子慌了:“对不起,我……我让您失望了。接下来还有败者赛,我一定好好打!”

“傻孩子。”范无术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快进入了为人师长的状态,给予激扬的鼓励:“师父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一次的输赢证明不了什么,你下的苦功不会辜负你,去吧,从败者赛里杀出来,让世人看看我理国的天才!”

本届黄河之会,预赛分为两轮。

前三天决出二十五名胜利者,组成胜者组。

第四天是在败者赛里,决出五个挑战名额,组成败者组。

第五天是败者组挑战日,败者组的五个人,可以在胜者组里任选一人发起挑战,成功则替额晋入胜者组,失败则被彻底淘汰。

最后留下来的这二十五个人,加上提前确定正赛名额的七人,形成最后的三十二人正赛大名单。

水族的内府场正赛名额,给了身怀湘夫人血脉的闾韵。

和国的正赛名额,定的是外楼场。

为了赛事的统一,黎国的正赛名额,就只能定在三十岁以下无限制场。

镇河真君的确是给了水族优待,让福允钦先选,也给了原天神面子,给了洪大哥……尊重。

……

“今日我段奇峰,要赢回我失去的一切!”信誓旦旦的理国少年,剃了个光头,以示决心。

站在较武台上,他的光头耀眼,壮志凌云。

今天是道历三九三三年七月九日,距离黄河之会正赛开始,还有两天。

他需要在今日赢得挑战名额,然后在七月十日挑战日,挑一个合适的对手,抢进正赛大名单。

今年黄河之会大扩额,对于那些盖压所有的绝世天骄来说,可能无关紧要,但对于他这种小国出身的选手来说……竞争过于激烈。

要想复刻师父当年的八强战绩,几无可能。

打进正赛,就是胜利。

总不可能正赛都打不进吧

他的师父是一代天骄范无术。楚国的武道真人钟离炎,也都指点过他的!

过了一会儿,年少的段奇峰便看到了他的对手——

云袖翩翩,仿佛风聚。

肤有星光,恍惚华凝。

这一次连鞘长剑已经提在了手上,星月明珠姜安安,一身道术云气绕身而飞……杀气腾腾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