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瑜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你哥......你哥......他出事了！”
顾秀芬赶紧上前，扶起嫂子，“嫂子，你急死我了，大哥到底怎么了啊？”
蔡瑜哭成了一只花脸猫，“你哥他在东家新房晕倒了，送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得了尿毒症！”
尿毒症！！！
顾秀云眼前一阵黑，从小三兄妹的感情一直不好，她和小妹顾秀云因为父母偏心处处排挤大哥。
大哥成亲以后，姑嫂不和，三兄妹之间的关系更是疏离了不少。
这些年两人一直与母亲齐心协力，共同对付嫂子，三家人的关系每况愈下。
自从大哥让嫂子借钱给她男人还赌债，几个月前大哥给马树杰献了七百毫升的血，三家人现在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这些年，三兄妹再闹别扭的时候，她们也没想过让大哥得上这么一个坏病。
顾秀芬缓过神，赶忙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蔡瑜：“嫂子，咱们都是一家人，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对了，十万块钱我和王鹏暂时拿不出来，家里现在有两万块钱，我现在就取了给你。”
蔡瑜拉着顾秀芬的手，泪豆子吧嗒吧嗒往下掉：“钱暂时不用，我存折本都带着呢，回头去镇上取。
这阵子我要在医院陪护你哥，沥沥.......恐怕要交给你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他......”
顾秀芬急得跺脚，“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我这么客气！沥沥是我侄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嫂子，我这就回去拿存折本，把钱取出来给你带过去。”
蔡瑜也不知道丈夫这个病到底需要多少钱，跟着顾秀芬一瘸一拐回去取了存折本。
随后，两人坐上厂里的车。大夏天的余师傅舍不得开空调，四扇窗户都开着。
路上，顾秀云看见嫂子和大姐坐在车里，扯着嗓门喊了一声：“姐，你上哪儿去呀？”
余师傅一看是熟人，赶紧停下车。
顾秀芬趴在窗口，黝黑的脸上热得汗如雨下，“秀云，大哥住院了，我去取钱给嫂子！沥沥马上要放学了，你帮忙去接一下！”
顾秀云顿时惊住了，“大哥......大哥怎么住院了？没听树杰告诉我啊！”
蔡瑜捂着脸哭了起来，顾秀云心口一紧，这些年都没见嫂子这么怂过，知道大哥铁定是出事了。
“姐，大哥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你可别吓唬我啊！”
顾秀芬抹着眼泪，“大哥得了尿毒症，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咱们应该早点提醒大哥去医院做检查，一下子瘦了那么多，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
蔡瑜听见这话，抽泣声根本压不住了，“都怪我财迷心窍！茉茉五一节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和振东一起去体检，我心疼钱就没去.......”
这会儿，两姊妹没心思怪罪嫂子，顾秀云拍着胸脯，第一次喊出了一声嫂子。
“嫂子，你放心，沥沥就交给我们照顾了，保证替你养得白白胖胖！”
蔡瑜没抬头，但是用力点着头，这一刻才觉得有几个亲戚是好的。
顾秀云犹豫了几秒，深呼了一口气，“嫂子，你等会儿，我回家拿点东西给你带到医院。”
“不用，不用，我们后备箱都装满了，车子里面放不下了。我带着存折本呢，需要什么就在镇上买。”
“嫂子，你让师傅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顾秀云撒开腿就往家里跑，进了门就开始翻箱倒柜。
王翠花见小女儿回来了，自如地推着轮椅出来和小女儿搭话，“秀云啊，毛豆已经剥好了，晚上你放点咸菜一块儿煮，树杰最爱吃咸菜烧毛豆了。”
顾秀云没吱声，从柜子底下好不容易取出了一本存折。
老太太腿瘸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见小女儿翻出了存折本，问：“秀云啊，家里要置办什么东西吗？
妈告诉你啊，别瞎买，钱难赚，你大哥都瘦成筷子了。”
听见母亲提起大哥，顾秀云眼睛红了，又不敢告诉母亲大哥的病情，担心母亲这边再倒下。
“妈，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煮饭。”
看着小女儿慌慌张张的背影，王翠花一脸不悦，嘴里嗫嚅了一句：“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要不是我腿瘸了，家里家外我比你干活利索。”
顾秀云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气喘吁吁地将存折本从窗外递给了蔡瑜，“嫂子，上回大哥救了树杰一回，这个存折本你拿着。密码我发你微信上，咱俩再加一下微信吧！”
两人从前加过微信，一次蔡瑜和婆婆吵架，顾秀云帮衬着对付她，蔡瑜气得拉黑了小姑子的微信。
蔡瑜推拒着，“秀云，钱先不用，到时候不够你们再借我。我就是不放心沥沥，最近就辛苦你和秀芬了。”
顾秀云连连点头：“嫂子，你放心，沥沥是我侄子，我肯定会照顾好他。
如果钱不够了就开口，我和树杰有点存款。总之，咱们一定要把大哥给治好。”
蔡瑜目光渐渐没了从前的戾气，“秀芬，你别跟着了，如果不够我再找你拿。”
顾秀芬看着存折本上的两万块钱，“行，那我和秀云去接沥沥放学，咱们随时联系。”......
车子出发后，蔡瑜直掉眼泪。
余师傅安慰道：“人啊，关键时候还是需要亲戚帮衬着的，这就是亲情！
八零后九零后都是独生子女，他们就不太能体会到这种亲情。
咱们国家现在鼓励生二胎、三胎，孩子们以后遇到事情可以互相帮衬着，多好啊！”
蔡瑜哽咽着：“好什么呀，又费钱又费力，指不定还养出个白眼狼。”
“虽说养孩子费钱费力，但是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年，一晃眼就过去了，老了看着一家子热热闹闹多开心.......”
蔡瑜知道余师傅在安慰她，但是眼下她没心情想这些，只想她的男人能够平安健康。
往事一幕幕浮现，她想起这些年，顾振东在她的强势下，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尤其是当年搞螃蟹养殖生意亏了几十万，她一边辛辛苦苦还钱，一边每天碾压他的自尊心。
什么废物、垃圾、窝囊废，这些词都没少骂。
她又想起这些年，这个男人夹在自己和婆婆中间，两头受气。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话都十分温柔。
有几次，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年谈恋爱那阵子，心情好了不少。
现在细细回想，原来这个浑蛋早就决定要一个人扛着。他句句话不提自己得了病，字字却都在交代后事。
这些日子，看着他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可她就是没有想到他会得这个坏病。
如果她能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一点，带他去医院做个体检，说不定病情不会拖得这么严重。
坐着车内，她猛地伸出一只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
余师傅吓懵了，“哎呀，你别太急火攻心，到了医院听医生怎么说.......”
蔡瑜来到镇医院，看见医院门头，眼泪一下子止住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王鹏和马树杰站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到嫂子赶紧上前劝说，“嫂子，你别着急，大舅子一定能治好。”
马树杰刚说出这句话，眼泪不争气地涌出。
王鹏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边去，我来说。嫂子，情况是这样的！
大舅子一直瞒着病情不说，医生说时间拖得太长了，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蔡瑜点了点头，没再掉一滴眼泪，“那.......那振东还有得治吗？”
“有的！有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风险，但是医生说了，可以考虑换肾。”
蔡瑜知道王鹏的嘴，他说一点点风险，其实就是很大风险，这个男人说话总是喜欢打折扣。
但是眼下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她都不想放过，她要救自己的男人。
医生办公室，蔡瑜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眼泪一下子没忍住潸然落下。
医生叹了口气，等家属情绪稳定了，说，“病人情况很不好，换肾也未必能保证，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换肾脏移植之前，你们需要各自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和评估。条件符合的人，才可以与病人进行肾脏移植手术。”
话音刚落，王鹏拍着胸脯，“医生，我们身体都没问题，您可以尽快安排我们进行评估。”
蔡瑜急着说：“医生，我是他老婆，您先给我评估。”
“行，我这就来安排！不过话说在前面，换肾也未必能起死回生，病人拖时间太久了。”
蔡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医生，都是我疏忽了，我是他的枕边人居然没发现他病了。
别说换一只肾，全拿走我也愿意，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大姐，您快起来，我们会尽全力的！”
“嫂子，放心吧，大舅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王鹏话音刚落，接到了老婆打来的电话。
顾秀云喘着气说，“你给嫂子带句话，我和秀云明天来镇医院做身体检查。
我们和大哥是一个妈生养的，一定比你们的肾脏都管用......”